“你在打点滴,乱动会跑针,不想遭罪就老实点。”
坐在椅子上的郁少池穿着一身手工定制的深蓝色西装,皮肤苍白,唇色有些淡,黑沉的眸注视着她,眼神有些邪气。
“怎么,看到我太激动,说不出话来了?”
郁少池把点滴速度又调慢了些,挑起眉嘲弄地看着她。
沉画回过神,动了动苍白的唇:“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这里出差,本来是来这家医院看望合作伙伴,结果看到你了。”
几小时前,郁少池刚走进医院大门,大厅里闹哄哄的,有人喊‘孕妇流产了,需要输血’,他无意识朝那边看了眼。
当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沉画躺在担架床上,下半身都是血,郁少池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真的是她!
沉画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看了看手背上的输液针,另一只手轻轻放在腹部上,声音有些嘶哑:“我的孩子……”
郁少池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他的沉默,让沉画心都颤了,她意识到什么,苍白的唇瓣抖得厉害:“他……还在……是不是?”
沉画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强装坚定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随时都会碎掉。
郁少池目光深深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他不在了。”
沉画身体本就虚弱在保胎,流产大出血,事实上她输了身体两倍的血,能捡回一条命全倚仗医生们医术高超。
沉画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睛里光亮熄灭,空洞的眼神木木的。
郁少池于心不忍,看着她道:“半年不见,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惨了?”
话音落下,只见沉画大颗大颗的流水顺着脸颊滚落,像断了线的珠子。
沉画蜷缩着身子,小脸一半埋在被子里,泪水把被子打湿了一片,苍白的手指抓着被子,发出呜咽悲痛的声音,闷闷的,让人撕心裂肺。
郁少池也忍不住眼眶泛红。
输液管里的血迅速回流,郁少池赶紧去掰沉画的手指,不让她握紧,可沉画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明明虚弱不堪却死死抓着被子,仿佛在抓着最重要的东西,不让任何人抢走。
输液管里的血眼见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泪水滴在郁少池手背上,郁少池蹙起英俊的眉,拉过沉画紧紧抱在怀里。
郁少池大手飞快拔掉输液管,轻轻拍着怀里女人纤瘦的后背,轻哄道:“哭吧,哭出来就不难过了。”
这句话促动到了沉画,她隐忍的悲痛爆发,崩溃大哭。
她的孩子没了……
女孩大哭的声音充斥在病房里,郁少池静静地抱着她,眼底闪烁着复杂的情绪,低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没事的,小画,都会过去的,你是最坚强的女孩子……”
病房门口,雪娜、锦辰、和岳景深全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们,雪娜转过头,有些同情地看向岳景深。
岳景深薄唇微抿,静静看着在那个男人怀里拥抱的沉画,心情无比酸涩。
他没想到沉画怀孕了!
他一再叮嘱医生,一定要全力保下沉画的孩子,可有些事不是他想就能做到的。
虽然岳景深喜欢沉画,但他没坏到希望沉画流产,否则这一路上他有太多机会制造一点意外,就能让沉画的孩子没了。
岳景深一直在后悔,昨天他一见郁少霆就感觉到他不对劲,那是他来自军人对危险的警觉,可是他还是让郁少霆和沉画独处一室,如果当时他坚持让郁少霆待在客厅里,沉画就不会失去孩子了!
沉画在郁少池怀里痛哭,岳景深眼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早在那个男人拉着沉画的手,安慰沉画的时候,他就感觉他们的关系不一般,果然如此。
真的是他来迟了吗?
……
沉画哭了很久才停下来,她仿佛把所有力气都用尽了,郁少池将她从怀里拉出来,让她靠在床头上。
郁少池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面纸巾,抽了几张纸巾给她擦眼泪。
药水还没输完,沉画还要继续输液的,擦完眼泪,郁少池拿过沉画另一只手背,用棉签给她手背消了消毒,尖锐的针尖刺破苍白的皮肤,沉画手忍不住抖了下。
“忍一忍。”
郁少池大手稳稳地托着她的手,用胶布固定住输液管。
弄好这些,郁少池抬眼看向沉画,只见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像被打湿的蝴蝶翅膀,眼睛哭肿了,苍白的小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怔怔地坐在那里。
她被泪水泡过的眼睛湿漉漉的,却失去了平日里的光彩。
三年前沉画生产时,郁少池也在医院,当时沉画刚醒来就焦急的问孩子情况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因为她怀孕时受到蛊虫的影响,锦辰刚生下来的时候又瘦又小,那时沉画每天抓着研究室的人问怎么才能让锦辰长得很好,即使他们承诺锦辰会慢慢变好,她也还是不放心,很是焦虑。
沉画很爱孩子,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了。
郁少池叹了口气:“不能再哭了,不然对眼睛不好;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东西?”
“……”
沉画木木地坐着,没什么反应,仿佛没听见他的话。
这时门口传来细微的动静,郁少池回头,见雪娜和锦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眼神一闪,朝锦辰招了招手。
锦辰还没被送到郁少霆身边时,郁少池还抱过他。
这是郁少池第一次见到长大后的锦辰。
这小子竟然和郁少霆长得一模一样,昨晚他看到锦辰的第一眼就讨厌极了,真想把他丢出去。
锦辰是第一次见郁少池,看了看他,抬脚走进去。
锦辰来到床边,小手拉住沉画冰凉的手,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她。
沉画还是没什么反应。
郁少池开口道:“你不理我就算了,连你的儿子也不理了么?”
锦辰诧异的眼神看向郁少池,这个人竟然说他是香香阿姨的儿子!
不过他到底挺喜欢这个说法的,在锦辰心里,他早就认可了沉画当他的妈咪。
“妈……咪……”
清脆的童音在病房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