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记录的另一端，孔彪已经陷入狂喜。
他没再理会吴翰的发言，只喜悦地转过身，望向千易。
他自顾自发言：“他用了第二个道具！‘壳’还是防御力道具！”
“既然他把两个道具都用了，是不是说明，道具至少是能使用一个的？完全没问题？”
孔彪没有再理会千易，而是开始自言自语，话里满是跃跃欲试。
他没有等待千易的回答。
而是迫不及待地拉开空间手镯，认真挑选一番。
最后，选了一枚“眼球”，点击“使用”。
之所以选择眼球，首先，是因为眼球道具非常稀少，只有两个。
正好嵌在他的两只眼睛上。
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他觉得，针对眼球的改造，是最重要的。
说不定就能开发出新的能力。
道具安装的过程，比孔彪想象得更加轻松。
他以为会有些疼痛，或者产生排异反应。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眼球只是飘飞到他的眼眶内。
他的眼睛略微觉得灼热。
不过几秒后，他眨眨眼，就发现一切如常。
而孔彪的眼球，竟然变成了淡淡的金色。
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孔彪眨眨眼，先是望向身处的房车。
发现原本简单漂亮的房车，在他的这只金色眼睛面前，竟然充满了红色的“破绽”。
他的眼睛，给他带来了极其强大的新功能。
能让他看到别人的弱点！
愣了两秒后，孔彪嘴角的笑容，疯狂地扩大。
他平时闲来无事，会躺在床上，看一些男频小说。
很多男主会觉醒的能力之一，都是“看到敌人弱点”。
这能力虽然偏辅助性质，但是作用非常大。
完全能靠着它，以弱胜强，一力破敌。
而且……
孔彪想着，脸上挂着略有些诡异的笑容，猛地转过脑袋，看向千易。
他要看看，这位在副本里强大无比的代驾，是否拥有弱点！
如果他能看到千易身上的弱点。
那岂不是真的有机会把她杀死？
一想到千易身上能掉落的各种技能和物品，孔彪便觉得胸怀激荡，兴奋起来。
只可惜，这道具说到底，也只是基地的研究员们制造出来的。
他们再厉害，拥有再多道具，仍然死在了千易手中。
他们制作出来的道具，又怎么可能轻松地击败千易？
所以，孔彪带着满心的期待，看到的，却是一个毫无破绽，完美无缺的千易。
他的脸色“刷”一下就变了。
面上的喜悦一扫而空。
孔彪意识到，千易的强大，可能已经超出了他的预估和理解。
沉默良久，孔彪选择假装忽略刚才的鲁莽想法。
反正他就是想想，并没对千易做什么。
就当做他只是安装了新眼睛，有些不适应，所以缓了会儿吧。
暗想着，孔彪重新再脸上扬起灿烂笑容，主动凑到千易面前，给她展示新安装的眼睛：“大佬，你看我，用的新道具。”
“眼睛是不是还挺好看的？”孔彪说，“只要我凝神，就能看到一切物体的破绽。靠这个能力，我以为杀怪，绝对是无往不利。”
这次，千易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细致地盯着孔彪的眼睛看。
金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泛着漂亮的光晕。
的确很漂亮。
千易点头：“好看。”
顺着孔彪的话，称赞完他的眼睛，千易突然询问：“你能看出我的弱点吗？”
她这句话刚问出来，孔彪就毫不犹豫地立刻回答：“大佬你没有弱点！”
回答完，孔彪意识到他的回答，或许有些过于迅疾。
于是他定定神，重新在脸上挂起虚伪的笑容，解释道：“我刚才好奇，所以开着能力，把所有人和物都打量了一遍。大佬你身上竟然一个弱点都没有。”
千易礼貌地笑了下。
她心想着，孔彪还挺诚实。
完全不掩饰曾经对她产生过的杀意。
她可不信，孔彪在看向她的瞬间，心里想的只是“观察”和“打量”。
他一定很想看穿千易的弱点，并且采取行动。
从他们刚见面，孔彪就试探着，想杀了她。
现在老实下来，不过是因为他发现，千易过于强大，他根本无从下手。
千易下意识地摩挲着面前的造物台，略有些粗糙的卷轴，和她掌心的皮肤接触，摩擦出一阵阵热流。
被千易一直盯着，孔彪有些不安，他用力地眨眨眼，扭动两下身体，主动开口询问：“大佬，你一直看着我，是有话要和我说吗？还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千易的思绪，被孔彪的提问拉回现实。
她微微笑了下，泰然自若地解释：“没什么。我就是好奇，你使用道具后，有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副作用明显吗？”
“副作用”二字，成功让孔彪正色。
他认真地皱着眉，上下打量自己。
“好像……没什么副作用？”片刻后，他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没觉得有不舒服，眼睛看东西也挺清楚。”
甚至，他的眼睛在改造前，是有轻微近视的。
不影响正常生活，但看远处的细小东西，多少有点模糊。
而现在，他眺望远方，只觉得眼前清明一片。
就连细小的飞虫，翅膀上的纹路，他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孔彪猛地睁大眼睛，惊喜道：“我的近视好了！”
千易站在孔彪身侧，嘴角噙着略有些古怪的笑容。
她看似在笑，但望向孔彪的眼神，就像是鹰隼，盯上了无知的猎物。
等了几秒，千易慢悠悠地开口：“这么看，和你聊天的玩家，并没有骗你啊。安装了道具后，只能感觉到身体变强大了，根本没有所谓的‘副作用’。”
她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诱导成分。
可正处在欣喜中的孔彪，并未察觉出这点怪异。
他跟着千易的发言，用力点头：“没错！没想到基地的这些npc还真有能耐，做出了好东西！我还以为副作用很猛呢！”
说到这里，孔彪开始心疼起来：“早知道使用道具没有任何副作用，我就不把道具卖给他了。白白浪费我两个道具。”
千易安慰他：“毕竟谁也不知道道具究竟有没有副作用。万一有副作用，你不就完了吗？让他做个实验，至少你不会遇到危险。”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易循循善诱，“真正的有钱人，绝对都是惜命的。”
千易虽然没有直说，但孔彪还是自然而然地将自己带入到了“真正的有钱人”视角里。
想了下，现实中的有钱人，日常是怎么生活的。
古代的皇帝，也一定要让太监试菜。
把各种美味佳肴品尝一遍，才会自己去吃。
孔彪的心情瞬间变得舒适不少。
他幻想着自己是“皇帝”，而吴翰不过是个御前试菜的小太监。
脸上的笑容骤然明媚。
他用力点点头：“大佬，你说得对！”
紧接着，他迫不及待地看向千易，眼底带着隐隐的紧张。
他询问：“大佬，你说我是先适应一下眼睛的变化。还是一鼓作气，多装几个道具？”
面对孔彪的询问，千易没有直接回答。
她只微笑道：“看你。”
如果她急切地给出引导，想让孔彪多安装道具。
说不定孔彪会理智暂时回笼，发现她的不对劲。
可是她把选择权交给了孔彪。
其实孔彪自己，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透过孔彪的眼睛，千易清晰看到他瞳孔深处的贪婪之色。
果然，短暂犹豫了半分钟，孔彪就坚定道：“我适应得差不多了。继续吧！”
“我现在努力强大一分，下个任务，就多一分顺利通关的希望。说不定还能完成隐藏任务。”
孔彪说着，有些不安地望向千易。
他成功得到千易温和赞许的眼神。
孔彪松了口气。
他把空间手镯里，剩下的道具一一取出，在房车的桌板上排列开来。
“我开始了。”他说着，再次不安地看向千易。
见千易没有制止他，才鼓起勇气，使用了第二个道具。
虽然他通过使用第一个道具，已经知道使用道具没有副作用。
但是他在要使用第二个道具时，仍然是十分不安的。
幸好，第二个道具，仍然使用得很顺利。
他的第二只眼睛，也变成了改造后的眼睛。
孔彪望着无比清晰的车外环境，脸上的笑容根本停不下来。
既然第二个道具也没出现问题。
孔彪就开始使用第三个、第四个……
伴随着道具的不断叠加，个人属性不断上涨。
孔彪感觉到了自身肉体力量，正在不断地强大。
之前一点两点的属性变化，并不能让孔彪很明确地意识到成长。
但现在，几乎翻倍的属性数据，成功让孔彪变得膨胀起来。
他只觉得很多以前做不到的事情，现在能够轻松地完成。
力量的急速膨胀，就像是一种无法遏制的毒品。
让他产生了上瘾般飘飘然的刺激感。
他的大脑被疯狂分泌的多巴胺占据，本就不怎么稳固的理智，彻底所剩无几。
他的手上动作，变得愈发机械化。
不断地使用道具。
甚至忘记分辨道具的种类。
只知道使用、使用、使用……
摆满一桌子的道具，数量快速减少。
不过几分钟，居然已经没了一半。
千易安静地坐在孔彪对面，平静地看着他的变化。
她没有开口提醒，只观察着孔彪，像是在看一个好玩的实验标本。
最开始，孔彪是因为自身对强大力量的幻想和希冀，所以疯狂地使用道具。
但等到后面，他的意识已经不再清醒。
他原本清明的瞳孔，逐渐变得混沌，里面布满红血丝，就连圆圆的瞳孔，都变成了竖瞳，让他看起来，不像是正常人，更像是一条蛇，或者一只羊。
因为使用的道具，遍及全身上下各处。
所以他的身体，看起来也不完整。
每一块似乎都不同。
他和基地里，被关在实验器皿内的怪物，差不多。
同样的可怖。
而他甚至比那些怪物更混乱。
因为基地的研究员们，在进行实验改造时，会做出取舍，在实验品的某方面，进行针对性的改造。
而孔彪，因为不懂“实验”方面的事情。根本没有按照规划来改造自己。
等到后面，他的身体变得乱七八糟时，他的大脑也失去了控制能力。
唯一能做的，就是被身体所指引，疯狂地继续使用道具。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的虚拟屏幕里。
吴翰仍然在给他发消息。
希望孔彪能多卖给他几个道具，他愿意努力攒钱，把后续的道具全都按照最高价买下。
吴翰在亲自体验了道具所带来的强度后，逐渐沉迷上了这种感觉。
他想要继续加购使用道具，让自己变得更强大。
原本还有些谨慎，一直分析自身情况，揣测孔彪心思的他，逐渐变得暴躁起来。
他最开始给孔彪发消息，还带着点低三下四和商量。
但随着时间推移，发现孔彪一直没有回复他的消息。
吴翰的耐心彻底耗尽。
他开始疯狂地打字，敲着键盘，命令孔彪回复他的消息。
而他在聊天记录中的发言，彻底展示了什么叫“阴晴不定”。
他会突然开始痛哭流涕，乞求孔彪给他拍两张道具的照片，让他看看道具的样子，以解相思苦。
又会突然变得愤怒，理直气壮地要求孔彪送给他一个道具，因为他也送给孔彪好几个道具。
吴翰没有发现，他被道具所影响，开始疯狂地、贪婪地渴求道具。
按理说，他只使用了两个道具，不可能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但碰巧，吴翰使用的一个道具，是“壳”。
正好镶嵌在他的头顶。
离大脑极近的它，轻松影响到了吴翰的思维。
就在吴翰接连不断地给孔彪发去信息轰炸，想多得到几个道具时。
突然。
孔彪的好友栏，直接消失了。
上一秒，吴翰还在不断编辑文字，给孔彪发消息。
下一秒，吴翰发出去的消息，就挂上了红色的感叹号。
在虚拟屏幕对话框的一片暗色中，这枚红色的感叹号，十分醒目。
它直接让吴翰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原本被道具所控制的吴翰，用力地摇晃脑袋，强迫自己冷静。
接着，他直勾勾盯着红色的感叹号。
并且看到，在大概十几秒后，孔彪和他的对话框，逐渐消失。
再眨眨眼，孔彪的所有信息，就全部消失不见！
他……被抹杀了？
吴翰原本火热的大脑，瞬间冷却。
被道具所控制的他，夺回了身体和思维的控制权。
他颤抖着双手，反复关闭、打开虚拟界面，不断地刷新好友列表。
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好友列表里，“孔彪”的选项，彻底消失了。
若不是吴翰的手指，仍然有一根处于不同状态。
他头顶的那块头皮，敲起来也是铛铛作响。
吴翰真的会怀疑，孔彪根本不存在，只是他想象中的一个玩家。
吴翰在短暂的茫然后，立刻找到其他好友，询问孔彪的去向。
加了孔彪好友的那些玩家，随着吴翰的询问，发现孔彪是真的消失了。
“他这次任务没完成，死了？”
“八成是死在副本里了吧。毕竟这次副本难度还挺大的。”
“我记得孔彪一直都挺贪的，上次副本他只拿了个B级评价，他后悔死了，一直念叨着，说应该再努努力，多得到些线索，就能高评级。这次他八成是太鲁莽，冲进下面的基地了。”
其他玩家在离开副本，完成任务后，并没有立刻拉开好友列表，查看好友的存活情况。
因此并不知道孔彪不仅安然地完成了本次任务，甚至还拿到了S级的副本评价。
他们语气平淡，觉得孔彪八成是死在副本里了。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几乎每次任务，都会有好友消失。
通过他们的发言，吴翰确定了两点。
第一点，孔彪是真实存在的，并不是他的幻想和杜撰。
第二点，孔彪是真的失去了“玩家”身份。
他死了。
到底是怎么死的？
吴翰的大脑乱成一团。
被怪物袭击？
被代驾千梦杀死？
还是……
使用道具后，因为道具的一些衍生问题，所以死亡了？
如果是前面两个缘由，吴翰还能放下心来。
但吴翰一想到，孔彪有可能在使用道具后，出现意外，彻底被抹除玩家身份。
就坐立难安。
只觉得他身上的道具，像是烫手山芋。
他伸手拽着手指道具，想把它扯下来。
防止道具后续吸取他的寿命。
只是任他如何努力，这根手指道具，就牢牢地长在他的手上。
他拽得太用力，还让自己嗷嗷叫着疼了起来。
实在没办法，吴翰只能放弃这个操作。
满脸颓然地瘫坐在驾驶位。
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死亡。
吴翰心乱如麻，为了转移注意力，只能打开区域频道，查看大家的聊天内容，借此转移注意力。
但他刚打开区域频道，就看到一个玩家，正在不断地发消息。
“我从副本里得到的道具，能增长属性点，使用一个道具，就能增加一点属性。想买的可以蹲我的店。今晚九点先卖十个。每个道具，统一售价都是九百积分。”
从副本里得到的道具？
能增加属性点的？
售价九百积分？
吴翰的注意力，瞬间被这几个关键点吸引。
他主动联系了售卖的玩家。
想看看道具的长相。
为了博取对方的信任，吴翰还主动给他发了自己“手指道具”的照片。
看到照片后，对面玩家的警惕心，彻底消失。
他以为吴翰和他是一样的人。
便把情况全部说明。
吴翰这才知道，原来这些道具，是副本内的研究员npc们制作出来的。
他们接触联系了玩家，想让玩家们帮忙售卖，推广出去。
作为回报，研究员们给了玩家极其丰厚的提成比例。
其实吴翰什么都不知道。
但因为他已经使用了道具，对面玩家以为他是“自家人”，所以全部讲了出来。
就连联系研究员的方式，都被吴翰想办法套了出来。
看着用备忘录记下来的各种细节，吴翰的心跳得飞快。
原本因为孔彪死亡，而产生的“兔死狐悲之感”，烟消云散。
他只想着，接下来，他要去接触研究员们，主动帮他们推广道具。
挣更多的积分，过上好日子！
·
另一边，千易眼睁睁看着孔彪因为使用道具过量，逐渐失去理智，变成怪物。
在变成怪物的瞬间，千易发现，孔彪面前，似乎有一道光屏闪烁了两下，然后逐渐碎掉。
千易猜测，这是属于孔彪的玩家资格。
孔彪变成怪物后，他冲向千易。
不是玩家的他，可以攻击千易。
但千易早有准备，她手持长枪，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孔彪的袭击。
孔彪身侧，隐形盾解除绑定，掉在地上。
隐形盾作为道具，不具备被怪物绑定的资格。
没有了隐形盾的贴身保护，孔彪还完全没脑子的鲁莽攻击。
千易很快就找到破绽，将他杀死。
没有惩罚。
她只是杀死了一只怪物而已。
杀死孔彪后，千易拾起地上掉落的各种道具，能绑定的就绑定到自己身上，不能绑定的就随手卖给姚梦楠。
孔彪的这辆车，也被她卸下车辆升级核心，一起交易给了姚梦楠。
还有她制作的食物，一起送过去。
姚梦楠收下千易送来的一切。
想了下，她还是没忍住，把区域频道上突然出现的“高价道具”告知千易。
得知有很多玩家都拥有了改造道具，而且正在不遗余力地进行推广。
千易的眼神闪烁了两下。
她并不意外。
从基地研究员们的行为举止，能够看出，他们迫切地想把让更多玩家用上他们的改造道具。
她只叮嘱姚梦楠：“你不要去买这些东西。想要增长属性值，我后续会尽量做出相关的食物。”
“只要使用了这类道具，后续就会走向无尽深渊。”
千易的语气很严肃。
姚梦楠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千易的认真，和话里浓浓的警告。
她面色一肃，立刻打字回答：“好的。我知道。”
她本就觉得这些道具的出现，过于蹊跷。
反复和姚梦楠强调此事，确定姚梦楠绝不会选择使用改造道具。
千易才松了口气。
“公路游戏”内的玩家很多，她无法拯救每个人。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刷怪，多做带有增益buff的食物。
在食物的性价比面前，很多玩家可能会暂时放弃购买改造道具的想法。
至于改造道具的坏处，等到使用的玩家多了，自然就会发现。
千易不想去反复科普这些。
生死有命。
她想着，拿着赚到的一大笔积分，回到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