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我知道你这次去白马寺是干什么去了，但没那个必要了，真的，杜生，我累了，看看我，都要变成黑衣了，怨气冲天，走到哪，哪的小鬼们都一哄而散，真想念在科尔沁草原的生活啊，风吹草低，牛羊咩咩，好想念阿达和奶奶。”
“你……没想过过正常日子？或者去投胎？”
忽然，听我说完后欧兰竟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出来，鼻涕甚至都流到了唇边，用白皙的手背带走。
“你别傻了，如果真能投胎，我们抓替身做什么？没做什么坏事的，一个替身就够了，我这种……哼！”
“坏人挺多的，多抓几个呗，你本市这么大，一劈腿，多少**愿意上钩呢。”
椅子上，欧兰忽然瞪大双眼，脸色狰狞起来，下巴裂开颌骨上下豁开，像是一头暴龙般对我咆哮，屋子里顿时都是盘旋的阴风，吹的人睁不开眼。
“吼——”
我急忙遮挡眼前，却忍着没摇晃铃铛，因为我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你干什么？开个玩笑不行？咱俩都睡过我玩过你每个地方……”我喃喃喊道。
风停歇下来，欧兰的脸恢复成美貌模样，妩媚中挂着一点忧伤。
“我脾气越来越坏了，你没说错，我们俩有过肌肤之亲，不应该对你这样，可说真的，和我有过肌肤之亲的没有一千也有七八百，这也正是我焦虑的根由吧。”
我摇头，把桌上的纸糊杜康推给她，“你不用说对不起，这阵子想弄死我的鬼多了去。”
欧兰松弛，叹气道：“那是它们还没想明白，其实你是个不错的人，真不该对你这样。”
“你少来，你们这种东西狡诈的狠，你认为几句话就能和我修复关系？”我笑道。
欧兰无所谓耸耸肩，双手伸出，抱着自己搭在一起的膝盖，椅子也不在摇晃，只是尴尬的看着墙上的东西。
“这边生活稳定吗？”
“还行。”
“你妻子呢？”
“挺好。”
“她命真好，说到底用对了方式，我的方法有些极端。”
“差不多吧。”
“杜生，你这么敷衍着聊天，我待会发火咬死你，可不要怪我。”
我尴尬，“大姐，你骗走我第一次，然后又喊打喊杀的追杀我好几回，为了找人提防你杀我，我这一趟河南去的，几次三番差点死路上，你指望我能给你什么好颜色？”
“那……你就当我不是你仇人，和我说句话呗，我心情真的很不好。”
“切，你生日啊，你心情不好，我还不好呢。”
我说完，看到欧兰怔怔的看着我，立刻伸手抓住兜里的铃铛，防备她暴起杀人。
谁料，欧兰忽然扭头去看门，眼角上挂了一层迷蒙，“是我生日。”
我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圆场，这嘴，开光了。
哪知道，她再次凄迷一笑，“也是我忌日，老天真是捉弄人，生和死在一天，想错开都没得选。”
她用手背掩住嘴咯咯一笑，笑的梨花带雨，“那天我咳嗽的不行，知道自己熬不过去了，可我还有呼吸，他们就带着狗上了门，还拿着铲子在门前挖坑，我知道要死了，只想求他们明天吧，等我过了生日，等晚上阿妈把草饼给我从草原捎过来，哪怕是吃一口，明天我都会带着满意自己跳坑里让他们埋，可我咳嗽的实在说不出话来……”
我有些听不下去了，“别跟我说这些，你是我的仇人，我恨你，就像你恨他们一样。”
看了看欧兰，我怒着崩出另外一句：“王思科来过，就是埋了你的人，他会给我一瓶东西，到时候我就能杀了你，你再也别想害人了。”
提起这个，欧兰的脸色再次变白，可没有狰狞起来，“哼，你不该告诉我的，和你聊天真没趣。”
站起身，她撩动长裙要走，我胸口沉闷，说：“其实，你可以活的更好点。”
“用你管，你只是我玩过的男人之一，别自作多情了。”
一甩紫黑色的长裙，她走了出去，望着她消失在门外夜路下的背影，我很矛盾，不知道把这个告诉她对不对。
我不屑王思科他们那些人，如果活在那个年代，我会抓起镐头和他们拼命，救下欧兰吧，可有罪的是历史是那个年代，也是王权，与我的冷漠没关系，现在，我不恨欧兰了，但同样不希望她再害人。
所以，告诉她王思科手里有对付她的东西，这一点我没错，同样，过几天我还会去杀死欧兰，也没错。
也许这个世上，就没有什么错了的事吧。
想起欧兰的事，想起她之前说的，我有些惆怅，再没心情数抽屉里的钱，王思科那边需要的数额巨大，明晚他过来……估计明晚他也来不了了，今晚，欧兰就会杀了他。
这很正常，她会阻止王思科做我帮手和她对抗。
就在我叹气颓丧之际，后面的大厅仓库里，不知道谁在唱歌，歌声空灵悠扬，听上去，让胳膊有些凉飕飕的，但更多的是忧伤。
“我曾把完整的镜子打碎，夜晚的枕头上都是眼泪……”
我没敲门，推开门看向黑漆漆的里面，昏暗中，是小银在擦眼泪。
“小银，是你吗？”
我走过去，脚下被绊了一下，小银慌忙扶助我胳膊，抽泣着问：“没绊疼吧？”
“好多天没看到你了，我在熊山那边，你怎么不出来帮忙啊？”
“是嫣然姐说不许的。”
“哦，她说是为了锻炼我，上次从小丫头手上救我，在树林里，你没受伤吧？”
“没呢，嫣然姐厉害着呢。”
“你刚才唱的什么歌？”
“很新的一首歌，人们都在唱，我觉得欧兰主子挺可怜的，就忍不住唱了。”
“她追杀我也一起追杀你，你还把她当主人？”
小银轻轻点头，靠在我怀里搂着我的腰：“小银说话你要信，我比嫣然姐岁数大，你信吗？”
“信。”她没撒谎，自从有了祭奠礼节，就有了小银，从夏朝的时候她应该就诞生了。
“欧兰还没死的时候，我就被糊出来了，准备给她用，那些祁王府的人顾及颜面，不想让外人说祁王府失了礼节，什么都准备妥当了，就是不给她一个安身的棺椁，所以，她说的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