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众人神色各异。
只有袁笙这个当事人最淡定。
小张师傅连看袁笙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没想到这个半年前搬到他们小区,瘦弱文静有礼貌的年轻人竟然是个还在监视期的罪犯?!
路远一脸毫不掩饰对同事的鄙夷。
同事也发现自己话说的有些不妥,但说都说了也收不回来。
路远忍着不忿,岔开话题:“这个人的身份调查清楚了吗?”
“他说他证件没带,正联系朋友送过来。”
“那你们继续审着吧,小袁我先送回去了,反正他都说了不认识这人。”
“等一下——”
沈珏突然站了起来。
袁笙似乎没听到,脚步不做任何停留,跟着路远离开。
就算听到了他也只当听不到。
送袁笙回家的路上,路远几欲开口都没问出口。
他后来想想,既然袁笙不说,他也没必要问。
路远大概能猜到点什么,那个人应该早在袁笙坐牢前就认识了。
但如果袁笙决定“不认识”他,那么就是他已经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什么牵扯。
路远做户籍警这么多年,知道很多人在出狱后都想摆脱坐牢之前所有的人和事,好像只要能和过去断个干净就能重新开始。
虽然难免自欺欺人,但想要重新开始总是好的。
路远刚开始接手袁笙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相处。
袁笙被判了六年,因为服刑时态度良好提前了一年出狱。
他主动要求回到H市生活,于是成为了路远这个户籍警的重点关注对象。
袁笙看着文文弱弱,但性子冷淡,甚至是冷漠,不近人情。
那时无论路远和他说什么,他都只字不答。
也不和人接触,整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不知是五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变成这样,还是他坐牢前就是这样的个性。
后来他去了解之后才知道,袁笙有自闭症史。
在里面时大家都是各管各,交流本就少,他反倒适应。
再次回到正常的生活中,突然之间出现的人群,嘈杂的人声,拥挤的街道,都让他无从适应。
于是他把自己锁在黑暗里,不和任何人接触。
那段时间路远所里、袁笙这儿两头跑,嘴皮子说破,各种方法用尽,最后竟然是路边不知哪里窜出的野猫成功开解了他。
从开始走出家门走上街道,到和人交流上班工作,最后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
袁笙在H市待了大半年,一直恪守本分,没出过什么事。
因为在提前出狱后有一年的观察监视期,如果在这段期间内出事那可就麻烦了。
虽说这次袁笙是受害人,但……就像之前他同事认为的那样,很多人会想当然的把不好的事推在他这样的人身上,只因他抹不掉的过去。
“谢谢。”袁笙道完谢下车。
“小袁,你有事可以打我电话。”路远透过车窗,向袁笙用手比了个打电话的动作。
袁笙点了点头。
一进家门,袁笙就觉着自己的脚疼得厉害,疼到连站着都困难,疼到不知不觉间流了满脸的泪。
可他没管自己的脚,而是哆哆嗦嗦的从床边的矮柜里摸出一个白色的药瓶。
倒了一粒药在手里,犹豫了会儿,又倒了一粒,然后混着冷水强迫自己咽下去。
他已经很久不需要借助药物来入睡了。
可是今天,今晚,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吃药注定会失眠。
药效很快,没多久袁笙就昏沉沉的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