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已经问过家盛，那么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沈珏的气势汹汹一下子烟消云散，在被袁笙“抓奸”之后，他的反应堪称平淡。
袁笙欲哭无泪：“阿珏，连对我解释一下都……都觉得没必要了吗？”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和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接触，为什么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礼物，还是解释，我凭什么……就不可以过正常人的生活？”他冲他展开抹苦涩的笑，“阿袁，我不否认利用过你……和你的钱，可就像我一直承诺的那样，三千万，六千万，甚至更多，我会加倍补偿你，只要你开个价，我一定做到。”
袁笙觉得他的这句话很耳熟，是他曾经苦苦哀求他留下时的口不择言，如今时过境迁，同样的一句话，却被他用来赶他走。
他也终于能明白，当年他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时，心里该有多么难受了。
他从巨大的失落中回过神，突然就觉得心灰意冷。
他直视他，“条件呢？”
“什么条件？”
“你给我这么多钱，我总得付出什么吧？”袁笙勾唇自嘲，眼里的光芒一点点消失殆尽，“你想要过正常的生活，无非就是想要摆脱我，你给我这么多钱的条件，是想让我离开你？当初我用钱绑住你，如今你就用钱把我一脚踢开，这么说倒是我自作自受，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我不该对你有任何怨言。可是……”
他顿了顿，扭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可以不去深究当初他们在一起是怎样一种被设定好的开始，后来公司出现危机，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他也已经准备好卖了老别墅帮他，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他和董家盛演那么一出戏！
“你是为了和他在一起，才那么想要成功”，多么可笑又拙劣的借口？！
可他偏偏就是个傻子，傻到了心肝里，就真把这句话当了真，心里那个高兴啊，觉得自己等了十多年，熬了十多年，总算是等到了石头开缝！
“骗？谁没骗过谁呢？”沈珏苦笑，“当年，当我看到你素描本里画的人全是我，特别是不穿衣服的那些……你觉得我当时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最信任的朋友，我把他当兄弟，不顾自己安危地去救他，我觉得可以当一辈子兄弟的人，却……却在我洗澡，换衣服时下作、无耻地偷看！你画的那些东西，你知道有多恶心吗！！！”
“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喜欢就可以欺骗，可以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可以恶心到这种地步吗！”
“难道我喜欢一个人，是罪吗？”袁笙的心已经疼得裂开，鲜血淋漓了一地。
“你觉得自己委屈，觉得我利用你骗你，可你要是真喜欢我，你怎么就不为我考虑呢？你有想过吗，如果我不曾遇见你，也许我现在依然是个一事无成天天挨领导骂遭同事瞧不起的可怜上班族，可我不用像现在这样违背自己的良心，变成一个自我厌恶的人！”
“没错，是我自己贪图捷径，是我太渴望成功，可也是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啊！你明明知道我过去遭遇过什么，我有多么渴望成功，你就是吃准了我不会拒绝你，所以你才有恃无恐！而现在，我只是想变回一个正常人，拥有一段能曝光在人前的感情，不用随意被人揣测不谈恋爱不结婚是因为我的性取向有问题！！！”
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富贵在天，当那人从高楼之上一跃而下后，他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他可以默默忍受命运对待自己的歧视和不公，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看到那些轻视自己的眼神，在他们的眼里，自己就是他们的“累赘”，甚至是王芸……也会有觉得是自己拖累了她的时候！
他不择手段，鬼迷心窍，归根到底不为任何人，就是为了他自己，袁笙没有逼他，是他自己想搏一把，他渴望成功，无论袁笙怎么骂他，他都没有怨言，可谁又能理解他心里的痛呢！
“那我呢！”袁笙怒目而视，第一次将自己的愤怒呈现在他面前，“你把我当什么了！！！”
“阿袁，我们……我们为什么不能好聚好散呢？”沈珏突然感到从未有过的疲惫，他的身上一直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能扔的时候不想扔，想扔的时候扔不了。
其实他也不是天生的冷硬心肠，他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摆脱袁笙，可他没有听董家盛的建议快刀斩乱麻，他想慢慢来，一点点地冷落他，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让他习惯自己的冷漠和远离，也许等到哪一天他自己就想明白了，然后就会主动离开自己。
可显然，不管以哪一种方式都改变不了这个人对自己的偏执。
沈珏终于在他面前表达出了他一直以来最为害怕的那个念头，这让袁笙的头有一瞬间痛到极致，有一根原以为安稳下来的神经，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两端拉扯，痛得他整个人的皮肉在绷紧，这是……这是已经将近四年多没有感受到的痛苦了！
袁笙逼着自己从巨大的打击、悲伤和愤怒中回过神来，他忍着脑袋里针扎似的疼，他走到他跟前，将他的手拉至自己胸口，他拼命忍着身体上的疼痛，更是将眼角的泪用力憋了回去，嘴唇不自觉地抿成了一条线。
袁笙哀求他：“我知道你的难处，那个……客户的女儿，我不在乎！以你现在的身份确实需要一个稳定的女朋友，甚至是结婚有自己的家庭。可是阿珏，你渴望得到这些并不妨碍我继续呆在你身边啊！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偶尔来我这里。”
“对于你的家庭来说，我就是一个朋友，一个邻居，就像你以前和我说的那样，我们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买一个小区的房子，成为楼上楼下的邻居。如果你不同意我这么做，我可以保证，不，我发誓，我永远不会主动出现在你的家人面前！”
“你觉得我作为男人，在另一个男人身边吃软饭还不够耻辱，还要让我搭上我的未来和我的家庭？”沈珏简直无法理解袁笙的思维，他竟然为了和自己在一起，甘愿放弃一个人的尊严和未来所有的幸福？！
“你用三千万，不止是想买我陪你睡，还要……买我一辈子啊！可你觉得你和你的钱配让我这么对你吗？”
袁笙放开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怕沈珏朝自己发火，可他怕他像现在这样，像是笑又像是哭的表情，那是一个男人对自己深深的失望和挫败，这比起他毫无人情味的冷嘲热讽还要令他害怕。
这是沈珏在绝望中对自己施展的最后的也是最坚定的救赎，那就是……离开袁笙，离开一切痛苦的根源！
“阿珏，买不买得起，你说了不算。”他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保留的呢？面子里子，还是奢望对方根本不可能对自己产生的怜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