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摔下去时袁笙的脑袋磕在了门口大理石地砖上,沉闷的一声过后,他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在天旋地转,晃得他直想吐。
而压在自己身上的某个人,因为比自己高大了很多,他这么一滩烂泥似地压在自己身上,简直要把自己肺里的空气全都给挤压光了!
袁笙忍着强烈的晕眩感,拖起身上的人,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沈珏大白天里醉得不省人事,幸亏还知道家住几楼,能下对电梯,但家里钥匙却怎么都找不到,执着地摁了小半天门铃,被袁笙一不小心当成了到处乱窜拿刀捅人的变态疯子。
喝醉酒的人特别沉,还是个比自己高大了不止一点点的男人,以袁笙的瘦弱小身板,把沈珏扶到床上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
异常艰难地把人搬上床后,袁笙坐在床沿累得直喘气。
而他的背后,刚才还软成一滩泥的人,修长的手臂不知道在寻摸什么,在床上没头没脑地摸来摸去,当指尖终于触碰到袁笙的后背时,突然一把勾住他的腰肢,再用力往后一扯……
袁笙在突如其来的拉扯中,重心不稳,直接跌入了床中。
脑袋中的晕眩感更加强烈了……
袁笙闭上眼睛,过了会儿再睁开,才好一些。
他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箍在腰间的手力气很大,几乎把自己的身体压在了他的身上,两个人此刻以一种非常尴尬的姿势前后相贴在一起。
袁笙的头更晕了。
“阿、阿珏!!!”袁笙顾不得身体的不适,一声惊呼从嘴里溢出。
因为他发现沈珏的手开始在自己身上不安分起来!
袁笙觉得以沈珏现在的状态绝对不能让他胡来!
他抓住在自己身上不断制造涟漪的手,咬牙用力往他身后扳,如果放在平时,就是两个袁笙都反抗不过半个沈珏,可他今天喝醉了,喝醉之后身体的协调能力几乎为零,袁笙很轻松地用一招蹩脚的擒拿手将他制服。
他将沈珏的双手举过头顶并用力摁住,喘着气道:“阿珏,你……你别动了……老、老实点……”
“老实点?”沈珏眯着眼睛看向居高临下坐在自己腰上的人,蹙眉思考了一阵后表情认真地问道,“怎么样才算老实?”
“老实、老实就是你好好躺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拿条毛巾来……”
“你要拿毛巾把我手绑起来吗?是啊,绑起来,我就老实了。”听完袁笙的解释,他无比诚恳地点了点头,一脸真挚,好像真的就只是在和袁笙探讨可不可以用一根毛巾把人捆起来的可行性。
袁笙无声地笑了,而后看着他,满目温柔:“阿珏,毛巾是用来给你擦脸的。”
“好啊,擦脸,”他笑得更加灿烂,“擦完再绑手。”
袁笙:“……”
他怎么总是动不动就提到绑起来?到底是什么原因总能让他联想到这种行为呢……
袁笙心下一惊,难道是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
“阿袁?”
“嗯?”
袁笙心不在焉,连喝醉了的人都发现了。
沈珏不喜欢他眼里没有自己的影子,于是他侧过脸,拿自己的脸不断蹭着袁笙的小手臂想以此吸引他的注意力,新长的青色胡渣蹭得袁笙手臂内侧一阵酥痒。
袁笙受惊似地放开他的手,两手夹在他脸颊两侧,不让他的头再乱晃。
沈珏终于安静了下来,一脸期待地盯着袁笙近在咫尺的脸,声音难得的软糯:“你怎么还不去拿毛巾?”
袁笙失笑:“没有毛巾。”
“没有?没有就去买!”沈珏拉下袁笙的手,将他们拢成一圈,珍重地包裹在自己手心,在袁笙的惊讶中拉到自己嘴边,在上面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他专注地盯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醉眼朦胧中有水光波动,“阿袁,你喜欢什么,你想要什么,我全都买给你。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有了钱,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还有王芸……你们、你们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会赚很多很多钱,会名利双收,会成功,会让那些人……让那些人都看到……”
沈珏这一醉,直接就不省人事,袁笙忙进忙出地照顾,把自己累了个半死。
期间董家盛打来过电话,袁笙才知道原来他们今天去了银行办贷款,请对方吃饭时,酒量不怎么好的沈珏三两下就被人灌醉,董家盛送他回来,他却死活不让他送上楼。
联想起前几天他一直跑远郊,看来他已经在盘算着把公司搬到偏远点的郊区去,这么做倒是可以省下一部分的租金,袁笙还猜测,公司的员工他恐怕也是能不留就不留。
在困难时期,没法开源,就只能先节流,至少能保存一部分实力。
袁笙看着手里的衬衫,胸口处一大片的红酒渍早已经干了,酒味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浓烈,可这片脏污留在上头,不知道还能不能洗掉……
他知道公司最近遇上了危机,可他不知道原来已经困难到了需要银行贷款的地步,而从董家盛的口气中不难听出,连银行贷款这条路他们也走不通。
一个创办至今才三年,又没有任何担保的小公司,银行又怎么肯把这么一大笔资金贷给他们呢?
不用猜他也知道,刚才在酒桌上他们一边享受着沈珏他们的奉承,一边高高在上的那一张张嘴脸!
他慢慢地低垂下头,将自己一张脸深埋在白色衬衫里,鼻息间瞬间充斥着红酒的酸涩味道。
喝醉?当然会喝醉!他身上压了这么多事,怎么会喝不醉呢!
重压之下,谁都急需一个逃避的出口,哪怕只是喝醉后脑袋一片空白的这段时间里,也未尝不能让他得到片刻的逃离和放松。
他想他怎么就这么难呢?同样是人,为什么偏偏要让他受到这么多的磨难!
他一直那么努力勤奋,他一刻都不敢停下自己的脚步,他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人生……可为什么就不能顺顺利利地做他想做的事呢?
拿开衬衫时,袁笙的脸上已恢复平静,清亮的眼眸却变得黯淡无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