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笙一到沈珏家,就被王芸捧成了“掌上明珠”。
王芸先是觉得袁笙长得乖巧漂亮,说话轻声细语,待人接物礼貌有度。
对于常年面对一个人高马大和因为喜欢打球身上总是汗津津的儿子的王芸来说,袁笙简直是能激发所有妈妈们母爱泛滥的小甜豆!
王芸更是羡慕袁笙爸妈能有这么个可人疼的孩子。
再后来听说了他的身世之后,又对这个孩子心疼得不行。
想他从小没了亲妈,亲爹又带着后妈和弟弟在国外生活,将他一个人丢在国内。
想想就怪心疼这个孩子。
王芸对于儿子能和袁笙成为朋友并不意外,因为沈珏和她一样容易心软,更看不得身边有人受委屈。
又是重新铺被褥,换床单被套,打扫房间……
被抓做苦力的沈珏一躺上床就累得不想再动一下。
躺在床上眯了会儿,刚睁开眼就看到洗好澡走进房间的袁笙。
他抬手在自己身边空着的半边床上轻拍了两下,声音里带着疲惫和倦意:“阿袁,过来……”
袁笙一听到他的声音,突然就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手里抱着明天打算穿的一堆衣物。
沈珏看了眼那些衣服,不自觉地勾起半个唇角,心想这家伙怎么就这么怕冷呢?
见他傻兮兮地站在那儿,沈珏不耐烦地再次开口:“站在那儿干吗呢?”
“阿珏……我……我还是……”
袁笙的声音细若蚊丝,而他更是连看都不敢看向床上的沈珏,脑袋低垂着都快趴地板上去了。
袁笙突然很想冲出所处的这间房间,随便找家附近的酒店住一晚……
沈珏最讨厌他一副受气包似的可怜样,总觉得他少了点男人的魄力,说话做事不够硬气,是任谁都可以欺负的懦弱无能!
可他脑袋里又时不时地会蹦出袁笙一双大眼里,总是雾气氤氲,耳根通红的害羞样儿……
脑袋乱成了一锅粥,分析来分析去,最后得出个龙生九子各有所好,没人规定过男人该是什么样,做人又该怎么做。
至少,袁笙这家伙在自己眼里,挺顺眼。
“这是我家,你不自在个什么劲啊!快过来睡吧,挺晚了。”
沈珏以为袁笙的“害羞病”又犯了,口气不免加重。
可袁笙依旧抱着衣服,削肩上低垂着颗脑袋,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可怜得紧。
沈珏的困倦感一阵阵袭来,他最后,只得含含糊糊地对他说:“阿袁,快睡吧,明天我带你到处去兜兜……”
虽然在照顾人上不甚在行,但他还是决定哄哄这个“可怜见的”。
袁笙咬着下唇,衣服拉链磕在手坳处,尖细的疼像针扎刺激得他的太阳穴不规律地跳动。
就这么疼了一阵,忍了一阵,又踌躇了一阵。
袁笙终于走向床边,将手里的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旁的床柜上后,
又在床沿边坐了会儿,才伸手掀开了被子的一角。
沈珏房间的床不大,一米五的宽度。
因为王芸担心袁笙冷,多加了一床被褥,使得整个床呈现出了两边高中间低的状态。
当袁笙整个人都躺下后,身体微微往下凹,且不由自主地往另一边倾斜了一点。
他的肩膀不可避免地挨在另一副肩膀上。
薄薄的睡衣,透出人身上的热度。
袁笙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口干得像是要冒火。
袁笙觉得今天晚上的自己很不对劲,他并不是第一次和身边这人“同床共枕”。
相反地,在沈珏搬来和自己一起住之后,他们每天晚上几乎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三室居家里的床将近一米八,两人分开睡两头。
因为袁笙怕冷,一入冬,晚上睡觉就必须开着空调,两人再各自盖上一条被子,谁也碍不着谁。
可此时此刻,在沈珏从小出生长大的地方,在空调制暖几乎无用的房间里,在一张只有一米五的床上。
两人的身体挨着身体,盖着同一条被子。
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股新晒被子上阳光的味道。
五官和身体所感受到的一切,都让袁笙没来由得心慌意乱。
心里总觉得今天晚上是和之前在三室居里度过的那些日日夜夜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这是他的家吗?
对于一个人来说家是最重要的地方,是属于这个人的“核心”。
袁笙被允许走进沈珏内心最重要的地方。
这对于十六年来不断被身边的人一次次抛弃的袁笙来说,是足可以为之重新建立起信仰的神圣时刻!
被感动包围了的袁笙,眼角刚沾上一点湿意,平放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双温热的大手包裹住。
袁笙愣了一下,他以为这是似睡非睡时的错觉。
他试着动了一下僵硬的手指,却惊恐地发现压在手背上的重量!
那双手,在袁笙手背上停顿了一会儿,好似在确定袁笙的反应。
而在袁笙恐慌到只能一动不动装睡的情况下,这只手一点点越过他的手臂,缓缓地伸到了他的腰腹上……
袁笙猛地惊醒,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控制不住地喘着气,喘得太激烈差点就要岔气咳嗽。
他急忙拿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这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有身上烫的吓人,这样的温度是他从未有过的滚烫!
慢慢地侧过头,他的身边空空荡荡。
老公寓的隔音不好,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客厅里传来沈珏和王芸的说话声。
刚才梦境中发生的事,像卡带的录像,每一帧画面,循环往复地在他脑袋中回放。
袁笙将手伸向自己身下,在明白自己身上刚才发生了什么后,一路从耳朵红到了胸口……
可是片刻之后,脸上又猛然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惨白一片。
袁笙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正常,从小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他们说他孤僻不合群,是个阴暗的变态。
他忍耐着那些指指点点,避开那些恶毒的视线,用一个透明玻璃罩将自己与整个世界隔离。
他以为这样才是正确的,才得以让自己可以继续在这个世界中生存下去。
人不人,鬼不鬼,像条被人丢弃在路边无家可归的野狗。
可沈珏的出现,他的纯粹干净,他的爱憎分明,他那么热情地对待生活和生命。
更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倾心相待,才让袁笙决定亲手打破这层玻璃,走到有血有肉的现实中去。
沈珏,是袁笙生命中唯一的光源,是他在绝境里唯一的救赎!
可是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