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万物本都是通灵的,只不过有了人之后便把一切都显得愚不可及,如落红常落,枫叶常红,人早见怪不怪,只道是四季轮回的道理,又哪里还记得‘一沙一世界,一树一菩提’的真谛。
若仔细说来这世上的新旧之事,怕是只凭这一张嘴、一支笔是远远不能够的,只因这那花中有曼妙情史、曲中有悲欢离散,歌舞升平之中,尚叹造化弄人,何况这幽窗寂寞?本想一心只道世上美好,叵耐上天阴晴难定,俄而暴雨、俄而放晴,不意间竟觉得这世上之事通通都是出尔反尔的,花落之时空伤悲,转年又是一头春;枫红之时空叹惋,转年又是遍地红!正是:
世事无常勿挂心,追心伤情笑痴人;
花开并蒂年年有,南燕北飞又是春;
出尔是君留笑意,翻脸无情又是君;
萧条秋风空旋舞,白菊开时再戏论。
话表韩竞和莲桢出了泰乔山,往山下的人家走去,借宿到一个农户人家,那人家柳条做门、蒲草做窗,院内五谷杂粮多多,韩竞和莲桢看过去,不免会心一笑。
韩竞和莲桢站在门口,莲桢开着嗓子喊人时,只见里面出来个扎着发髻的孩子,手里拿着两朵花,脸上本是笑着的,但一看见韩竞的胳膊时,哇地一声便哭了,里面随即便出来一个老翁,住着拐杖不急不徐地出来时,一见到韩竞和莲桢两个——特别是韩竞的胳膊,却是也是登时便傻了眼,赶紧过去搂住那孩子,惊慌道“二位是要怎的?老汉这里甚也没有,单有这一个孙子,二位若是要我孙子,老汉便是要与二位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不同意!”
韩竞知道是自己的断臂惹的祸,但因为实在难受,说一句话都是难受之极,便只得由莲桢解释,莲桢赶紧笑道“老汉莫要怕!我们不是什么山精妖怪、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我们只是路径这里想在这里借宿的,我们都是良善之人,全无害人的意思。”
那老汉仍旧是抱着他的孙儿,全然不信,只道“恕老汉难以招架,还请二位去别地借宿吧。”
莲桢见老汉不买账,便把韩竞安置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去道,“老汉,你空凭他一只断了个臂膀便不敢招呼我两个,我两个若真是穷凶极恶之人,还会在这里与你费这般口舌?早把你和你孙儿一口吞了!”
老汉和那小孩听到这里,两个浑身上山一激灵。
韩竞看着,只拿眼睛瞪了莲桢一眼,摇了摇头。
莲桢过来,到底将韩竞扶进老汉的家中,他两个进去时,只见那屋中却是四壁萧条,锅里只有汤水、地上只有个草席子,莲桢便也只好把韩竞扶到那草席子上躺着,而后便给韩竞盛了碗汤水充饥。
莲桢看着因为躲着他们而站到院子里的祖孙,心里忿地好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莲桢一脸板着,过去道“老汉,你家可有什么充饥的东西?”
老汉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院子里有些稻子,却没熟呢。”
莲桢满脸不信,便又回了屋子里寻觅着,抬头时,莲桢分明看见墙上挂着条皮鞭子,莲桢拿下来闻时,只觉那皮鞭上慢是羊的骚味儿,莲桢拿着那皮鞭便过去院子里寻那老汉,莲桢假意怒道“好你个老东西!竟敢糊弄我?你不是说你家没什么充饥的么?那这放养的鞭子是怎么回事?”
老汉看着鞭子,吱吱呜呜半响说不出来话来。
莲桢转意笑道“老汉,你若送我们一只羊,你糊弄我们的事便算了,你若不送——”莲桢说着一把将那小孩揪了过来,跟那老汉瞪着眼睛道“那我们便把你这细皮嫩肉的孙儿烤来吃了,童男血肉精好,正好给我那朋友补一补!”
老汉急得不行,手上不住地发抖,道“你们方才不是还说你们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吗?怎的现在又要吃人了?佛祖境内万万不能容得你们如此作恶!被佛祖知道了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莲桢听着,一只手便将那小孩举在头顶,怒道“你竟敢拿佛祖压我?我生平最恨别人激我!你再不把羊交出来,我现在就把你孙儿摔死在这里,到时候你是心疼羊还是心疼你孙儿?”
那老汉无法,只得道“我交羊我交羊我交羊……”
莲桢这才把那小孩放下来。
那老汉挪动着步子,走到屋子后面,须臾果然迁出一只山羊出来,道“只这一只了,您受用了吧。”
莲桢一把抢过那羊,道“糊涂东西,早交了不就没这些个事情了。你们闲着也是闲着,就在这院子给我生火,把它想办法烤了,等会儿我和我的朋友出来吃,烤得香一点,不然有你们好看!”莲桢说完,便走回了屋子里头,心里笑着,只道是自己给韩竞寻了顿好饭,孰料一进屋时,却看见韩竞在那草席子上浑身抽搐,原来是那胳膊血流不止,韩竞脸上煞白,大有失血过多的样子,莲桢赶紧过去将韩竞扶了起来,从身上摸出了一粒丹药,给韩竞服下,又赶紧运作心法,止住了韩竞的疼痛,不久时,见韩竞略有好转,才又把韩竞放下,道“你如此熬着,却是不行,依我看,不如把这废臂卸了吧,不然那看那白花花地骨头在外面露着,谁见了不怕?都道你是个恶人。”
韩竞轻微摇了摇头,道“不行,我要留着,有总比没有强。”
莲桢无奈叹了口气,道“真是执拗。”
韩竞说话费力,便只得缓缓开口,道“我方才听见你在外面大喊大叫的,那对祖孙也是,怎么回事?”
莲桢笑道“我给你寻了顿丰盛地好饭!正好给你补补。”
韩竞寻思着方才外面的声音,诧异道“你把人家祖孙两个弄得哭哭啼啼的,到底弄了什么丰盛地好饭?”
莲桢笑道“你少跟他们操心,这般庸人,因是看见了你的断臂,便道咱俩是恶人,我见他家墙上挂着放羊的鞭子,我跟他们要只羊来给你补补,谁知他们却说没有!我好声好气地跟他们说,他们却糊弄我似糊弄痴儿一般,我便把那孩子举起来相要挟那老汉,这回他才把那羊交出来,这会儿,正在外面给咱们烤羊呢。”
韩竞听着,眼里却是一阵恼火,只因说话不便,只得缓口道“你……没得吃便不吃,你如此欺负那对祖孙作甚?”
莲桢一脸无辜,道“我还不是为了给你吃顿好的?”
韩竞用另一只好手指着外面,道“他家门口分明挂着把黄玉剑,显然是有人在此坐镇,你如此对待他们,万一他们去寻那黄玉剑的主人,不怕你打得过他,无端地在外面惹什么是非?你听——这外面按你的道理该是在杀羊,可是现在却一点声音没有,那对祖孙十有八九是去寻那黄玉剑的主人来对付咱们了。”
莲桢听罢,便赶紧出去看,一看,果然不见了那对祖孙——连那羊也不见了。莲桢又跑到门口去看时,果然见那柳条之中藏着一把黄玉剑,莲桢将那剑取下来,上下仔细打量一番,只见剑柄上刻着‘白虎门奎木狼’,莲桢看罢冷冷一笑,转身欲回屋给韩竞看时,突然听见背后一声喝道“那妖女给我站住!”
莲桢转过身来,正看见一个白衣一席黑衣的男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条青色皮鞭,指着莲桢道“你这妖女好大胆子!竟敢在佛祖境内干这般莽匪的勾当,你若是识相的,尽快离开,否则休得怪我不怜香惜玉,抽的你皮开肉绽!”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白虎门的华胤。
莲桢笑道“好你个白虎门的奎木狼,你一口一个妖女,你可知道我姓甚名谁?”
华胤“看你做事的这般风格,也不会是什么好人,你且报上名来!”
莲桢瞪着眼睛,脸上颇有愠色,道“我乃九莲山莲花奶奶——”莲桢说完这句时,手里一枚莲子弹出去,华胤机敏,瞬间躲过了,华胤怒道“你如此鼎鼎盛名的人物,竟然喜欢用暗器伤人?”言罢,华胤青鞭亦是挥了过来,莲桢一个后翻便躲过了,莲桢与华胤打时,口里还不住道“你若现在给我叩头谢罪,我便饶了你,否则看我不把你打成莲蓬?”莲桢说完,一连发出去五枚莲子,个个直击华胤门面,华胤身子往后一闪,连番躲过时,莲桢又照着华胤的双腿发了两枚,华胤这回却没有躲过,因两腿受伤,直直地跪在了莲桢面前,起却起不来了,莲桢看着,笑道“你不是要把我抽的皮开肉绽吗?怎的现在又给我跪下了?”
华胤瞬间抡起手里的青鞭,正裹住莲桢的脖子,华胤道“把那黄玉剑还我,然后和那屋里的杂碎一同离开这里,不然叫你的脑袋和你的身子搬家!”
莲桢手中再次捻出两枚莲子,伺机而动,莲桢道“黄玉剑你还想要?我不还你能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