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耳闻。”彭副官顿了片刻，摇摇头。
“你怎么连撒谎都不会，外面的人怎么说我，你会不知道？”
胡承槊从镜子里瞥了彭副官一眼，此刻他也吃完了包子，正在叠那件脏了的军装。
“实话跟你说吧，早在咱老帅命令我到军校报道的那天起，我老姐就算到我会有被外派的一天。无论是到外面独立带兵，还是像今天这样，到别人的老窝里去搞情报搜集，不学无术的登徒子形象都更利于行事，这就叫做……”
“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彭副官接茬道，“换成俗话说就是，扮猪吃老虎。”
“没错！”胡承槊打了个响指，“我大哥如今已是中校团长了，我老姐搞情报也搞出了名堂，都是我爹的左膀右臂。而我却被丢进军校里，关了足足三年……终于是时候让大家知道，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子了！”
胡承槊越说越兴奋，情不自禁地握手成拳，捶在胸口上，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道。
“就在此地，就在今天！这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机会，也将成为咱们哥几个平步青云的起点！你相信我么，老七？咱们很快就将一鸣惊人，声闻于天了！”
“我当然相信幼帅您能有所作为，不过在上天之前，您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个？”
胡承槊循声看去，彭副官站在车厢的角落，拿着一张礼品清单正在清点堆在地上的物品。
胡承槊刚刚一脸的豪情壮志，瞬间冷却下来。
彭副官手上有一盒包装精美的红酒礼箱，他将手上的礼盒轻轻晃了晃，里面发出的声响说明，这个礼盒是空的。
“许师长既不是豪门大户出身，也没留过洋，未必真懂酒，给他喝也是糟践好东西。”
“那这个呢？”
彭副官又拿起另一个礼盒，打开盒盖，里面只剩下几发子弹和一个左轮手枪形状的凹槽。
“说到这把枪……你知道这把枪什么来头吗？”
胡承槊抬起腿，从右脚的长筒马靴中拿出一把左轮手枪，而后又解开左侧腰间的枪套，掏出自己的勃朗宁FN M1910自动手枪，一把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一把枪指向镜中的自己。
“纳甘M1895，正儿八经的毛子货。听说是去年老毛子的军官为了庆贺咱们老帅被京城的方代总统任命为中将师长，特意送的。”
说罢，他扣动了左轮手枪的扳机，彭副官心下一惊，愣了片刻后才意识到并没有听到枪声。胡承槊透过镜子看到了彭副官刚刚被吓到的窘态，笑着将左轮手枪丢还给他，彭副官打开枪巢，确认里面没有子弹后，将它放回了礼盒中。
“老七你知道么。”胡承槊解释道，“听说老毛子当时一共送了七把，我爹自己留了一把，又给了我大哥还有三个心腹一人一把，剩下的两把我之前连面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竟然送给许师长，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想的。”
“幼帅，我知道您喜欢枪。”彭副官规劝道，“但这可是大小姐亲自选定的礼物，临走前她特意给我下过死命令，说……”
“我老姐说什么？”胡承槊见彭副官忽然住了口，便追问道，“说下去啊。”
“大小姐说……‘肉一定得送到狼嘴里，不能喂狗’……”彭副官支支吾吾地说道。
“问题是，就算喂到了他嘴里又能怎么样呢？”胡承槊对姐姐的话毫不介意，“我这趟不就是来给他添堵的么？就先从这一瓶酒，一把枪开始搞起吧。”
“这个真不行。”彭副官格开胡承槊的手，将枪放回了礼盒中，“老帅说过，‘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桌子底下再怎么头破血流，桌面上的酒，该敬也得敬。”
“啊……又是绿林江湖那一套……”胡承槊不耐烦地摇摇头，到窗边看风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