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日子里，那些没有词小画的日子，顾知言很不喜欢清晨，因为它们总带着一种困顿的压抑感，就连太阳也变得灰蒙蒙的，没有朝气，没有希望。
今天的早晨，顾知言却很惬意自在地欣赏逗留在窗户口的晨光。
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几本书，其中几本，顾知言觉得眼熟，就顺手拿起来看了看。
《言先生的时间锦囊》《z小姐的恋爱秘密》《七小姐的翻车日记》。
它们不都是词小画曾经写过的小说吗？
大概是因为“蝴蝶效应”，这些小说的作者栏，都是佚名。
顾知言把书放回去，回头时，看见词小画微蹙着眉头，脸红透了。
看样子她醒了，只是尴尬于初次见面就发生了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而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索性装死。
顾知言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句：“既然醒了就赶紧起床，我去做早饭，你去洗漱。然后，我催稿，你赶稿。”
词小画毫无动静，直到顾知言走后，她才翻身趴在床上，把头埋进柔软的枕头里，羞得无地自容。
“禽兽啊你！”词小画骂自己，“人家小了你六七岁，你居然把他给……”
“你也太欺负人了！真是喝点酒就狼变！”
词小画在心里勒令自己戒酒，尤其要远离顾知言！
当词小画听到卧室外顾知言忙碌的声音，心里的愧疚感爆棚！
“词小画你太不是人了，人家只是出来历练生活，你却把他给历练了！”
词小画一边在心里骂自己一边穿衣服，穿好衣服后做贼似的溜去了卫生间洗漱。
洗漱好之后，迟迟站在卫生间门口不敢出来。听到外面没设呢么动静了，她才鬼鬼祟祟地伸出脑袋刺探军情，打算一溜烟地逃走再说。
可是——
当她探出脑袋后，身体立马像被封冻了一样，僵住了。
顾知言竟站在餐桌前，看着她。
好尴尬。
“小画老师，吃早饭了。”
词小画尴尬地笑笑，“你手真巧。”
顾知言回答：“你已经这么夸过了。”
词小画低着头，红着脸，像犯了错的孩子走到餐桌前。
做错事的人哪有脸吃早饭啊，要不要跟他道个歉？
对了，道歉应该怎么道？先说对不起，再求原谅？这么严重的事，这么做的话，是不是太没有诚意了？总不能给他磕一个吧？
胡思乱想时，顾知言用手指轻敲了下她的脑门，“吃饭。”
词小画偷偷看了一眼顾知言，他心里素质这么好？居然跟没事人一样！难道说，这种事对他来说很寻常，就跟吃饭喝水一样？
小小年纪不学好，居然学渣男那一套！
越想越气，词小画抬眼就瞪了顾知言一下。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可能顾知言已经被一剑封喉了。
“早饭不合你胃口？”顾知言问。
词小画气鼓鼓地质问：“说吧，第几个了。”
突如其来的兴师问罪，让顾知言有些不知所措，“什么第几个？”
“那我换个方式问，这是你第几次这么做了？”词小画问的时候，气得脸发红，神情里带着几分委屈。
顾知言听明白了，她是把他当成玩弄感情的渣男了。
在词小画的眼里，他们是刚认识。
而且，昨天晚上，喝多的人只有词小画一个。并不是顾知言有意灌酒，也不是词小画失误喝多了，而是她酒量实在太差，三两下就把自己喝醉了。在此刻词小画的眼里，她一个人喝醉了，顾知言还非常清醒，太可疑了，可疑到这一切都像是他刻意安排的。
顾知言叹息一声，“不装了。”
词小画愣了，傻看着他。
顾知言道：“其实我……是第一次……”
他微微低着头，羞涩，难为情，还带着点儿委屈。
“但是，男人都是有自尊心的，我不想让你看出我的慌张，所以一直在强作镇定。”
他声音低了下去，“昨天的表现不太好，下次我会更注意。”
词小画耳根子红透了，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后来，狠了狠心，豁出去了，“你分明很熟练的样子！”
啊……这……
顾知言道：“这方面，往往都是无师自通的。”
算了，词小画现在心情复杂，不想跟他说这些。随便吃了两口，打算溜出门。随便去哪儿都好，只想一个人静静。
顾知言却提醒她：“吃饭不要囫囵吞枣。”
词小画盯着他看了足足五秒，这个小屁孩儿到底怎么回事？昨晚发生了那么惊天动地的事，初次见面就滚床单了，他居然这么淡定。还说什么第一次，词小画打死都不信。
词小画终于吃完了早餐，摸过手机就想逃，顾知言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今天必须写出大纲，这是我的工作任务。”顾知言总有理由把她留在身边。
词小画支支吾吾地说：“有人在，我写不了，我得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写。你放心，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我一定把大纲交给你。”
顾知言道：“你想一个人安静，可以，我走，你留下。”
顾知言走后，词小画把自己扔到了沙发上。
顾知言在的时候，她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想到昨晚发生的事。
真是又羞又丢人啊。
这下，顾知言走了，她一个人待着，满脑子想的也依然是昨晚的事。
完了，这样下去，写个一年也写不出个大纲来啊。
安静的房间内，词小画的手机响了下，是短信。
翻看了下，居然是顾知言发来的：小画老师，如果一个人待着也写不出来，那我就只能回来陪你了。
词小画立马回复：千万别！我写得很顺畅。
发完短信，词小画只好坐到电脑面前去。
文档一打开，脑袋就呆滞了。
真是古怪，每次写作前都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在“启动大脑”上。
启动失败的话，还得一次次重启，否则完全没有办法进入到写作状态。
有时候词小画真的很佩服那些带着孩子还坚持写作的女人们，一边是需要静心才能进行的写作任务，一边是需要高密度陪伴的孩子。一个需要绝对的安静，一个能制造绝对的噪音。在这种环境下写作，还不精分，真是强大！
都说万事开头难，只要着手去做一件事，慢慢地就会越来越顺。词小画一开始强迫自己敲字，尽管写一行删一行，一个多小时过去，文档上也没几个字，但是后面就明显好了很多，而且越写越顺畅。
诚如她对顾知言所说的那样，她前半个月虽然没有动笔，但每天都在思考如何写这个剧本。
因为胸有成竹，所以下笔有神。
写着写着，就忘了今夕何夕了。
直到敲门声响起，词小画才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去。
只见顾知言站在门口，“洗手吃饭了。”
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个谁都不敢轻易靠近的冷面顾董，一转身就穿上了围裙，当起了居家大男孩。
词小画一看到顾知言，就又想起了昨晚的事，羞得无地自容，赶紧顺从地去了餐桌边。
吃饭的时候，词小画格外安静，一直低着头，而且吃得很快。一吃饱就赶紧放下碗，想往书房跑去。
“刚吃完饭，休息会儿。”
词小画的身后响起顾知言的提醒。
“哦。”她很乖地去了沙发那儿，抱着抱枕，缩在角落，不敢动，心里琢磨着：他会不会觉得，发生了某些事之后，他们就是情侣了？所以会买菜做饭，还像个长辈一样管她吃饭、休息的事？
“那个……”词小画忍不住道，“我们能谈谈吗？”
顾知言知道她那脑袋里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心里在纠结什么。
当顾知言坐到词小画面前，词小画又什么都不敢说了，憋了许久才终于憋出一句话：“我们现在……严格地来说……应该不算男女朋友吧？”
对于这些，顾知言并不在意，他回答：“小画老师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可以。”
词小画急了，“怎么能都可以？你现在才大一，青春大好，怎么能稀里糊涂地……”
她说不下去了。
顾知言嘴角轻轻一勾，似笑非笑，“所以，姐姐是要对我负责吗？”
词小画一紧张，又连说好几个“你”，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顾知言道：“既然你不想负责，那就不要再问了。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从你这儿拿到稿子，而小画老师的首要任务就是写稿。”
词小画突然生气了，问道：“你怎么能为了达到工作上的目的，就……就！就跟人这样。”
“怎样？”
“就是那样！”
顾知言淡然又从容，“能达到目的不就好了？”
“你怎么能这么随便？”词小画气得想拿出长辈般的威严，“为了完成工作，什么都不顾了吗？”
顾知言故意捉弄她：“是啊，为了完成工作，已经什么都顾不了了。谁让我碰上的小画老师是交稿困难户？如果今天下午六点钟之前交不出来大纲，我可能还得再想想办法。”
“对了，今天晚上吃生蚝怎么样？凉拌秋葵？韭菜饺子？”
词小画听懵了，怎么突然说到晚上的菜单了？
算了，跟这小子绕不过，还是先去书房写大纲吧。
后来，词小画终于把大纲发了出去。
顾知言收到邮件后，得意一笑，冲词小画晃了晃手机，“超过了一分钟，看来今天晚上……”
不等她说完，词小画就甩手溜出了家门。
她必须打电话给李月，撤销顾知言的职位。
可是，李月在接通电话后却把顾知言给夸了一顿，还说什么要给他涨薪。
电话刚挂，顾知言就走了过来。
“刚才我的话还没说完。”顾知言说。
词小画哪敢听他说话，只想逃。
“今天晚上有流星，我带你去看。”
词小画立马来了兴致，她前段时间追纪录片《星空秘语》和《璀璨星空解说》的时候就特别想看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