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城市安静下来，霓虹灯还余兴未尽地灿烂着。
书房内，顾知言合上了电脑，揉了揉眉心。
其实，关于词小画的记忆是一点点涌入他脑海的。直到现在，他也没能完全回想起关于词小画的一切。
即便记忆尚有不完整之处，仍愿为她倾尽所有。
其实，就算没有恢复记忆，他也一样会爱上她。
也许，这就是时间给词小画和他的答案吧。
房间空荡荡的，没有她，确实太空了。
手机铃声响了，打破了寂静。
顾知言接听了电话。
“那好，我现在就赶过来。”
是研究基地那端的人打电话来了，告诉他，试验已经到了尾声，可以验证了。
这么重大的事，谁也顾不上时间是不是即将凌晨。
当顾知言走出房门，看到了候在走廊上的顾小帅。他一看到顾知言就十分激动，“您也接到电话了吧？试验成功了！”
顾知言一边走一边纠正他：“不是成功，是可以进入验证阶段了。”
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这种史无前例的研究，想要得到验证没那么容易，距离成功也许很近，也有可能特别特别遥远。
即便顾知言把其中差别给顾小帅讲清楚了，顾小帅依旧激动不已。他一刻也不想多等，只想让词小画回到地球上。
虽是天外来客，但地球才是她如今最好的归宿。
基地很大，上下六层楼，每一层楼都有不少人把守。
这个地方原本是何路明一手经营起来的研究室，但顾知言四两拨千斤地把这个地方占为了己有。
上次，何路明引发了蒋家研发基地大爆炸，事实上，出事的只有何路明一人，他被送到医院抢救后四个小时就撒手人寰了。
因为顾知言和他是合作人的关系，签过相应的合同，所以他顺理成章地接手了研究室。
研究室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候着，只等顾知言来了。
顾知言一到，穿着白褂的研究成员就迎了上来。
所有人不发一言，来到了六楼的核心研究室。
跟其他研究室相比，这间研究室十分特别。
其他研究室摆满了各种试验器械，核心研究室却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直径30厘米，如地球仪一样的复杂装置。
顾知言走向那装置，能否成功，就看它了。
研究员对顾知言道：“今晚天气很好，磁场稳定，非常适合做尝试。除了今天，就只有等待半年之后的15号了。”
半年，他等不了那么久。
别说半天，就是过去的短短数月，也让他有种度日如年的感受。他不知道词小画现在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她是否在经历着某种痛苦。
唯有她回来，才能心安。
研究员道：“顾先生，请务必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种试验难度空前，不经历成千上万次试验是很难成功的。”
站在顾知言身后侧的顾小帅，神情紧张。他当然明白这项试验有多难，可是，如果真的要经历成千上万次的尝试才能成功，词小画得经历多少痛苦？
相比之下，顾知言面色平静很多，看了一眼手表对研究员道：“开始吧。”
穿上隔离服的顾知言，一步步走向装置。
他掌心起了一层潮湿的汗，他真想把平生所有的运气都用在这一刻。
如果可以，他宁愿付出生命，只要词小画能回来。
装置启动，磁场有了微妙的变化。
顾知言把手放到了装置上，装置立马现出一团金色的微光。顾知言手掌触碰的地方，现出清晰的掌印。
掌印明灭不定，光芒有种突兀的刺眼感，藏着侵略般的强势。
顾知言只觉胸口一阵阵刺痛，喉咙一腥，嘴角挂起了一丝血。
刺痛感一阵阵加剧，让他难以忍受。
很快，他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没有因此停下，仍旧把手放在装置上。
一旁的研究员们并没有预料到顾知言会这么做。
“顾先生……”
顾小帅明白了，他是想用蓝眼泪的力量，加强装置，不断修正装置对宇宙的感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所有人的心都揪成了一团。
突然，一道湛蓝的光芒闪现，像有什么东西突然爆炸了似的，虽没有声音，却有非常强的冲击波。
顾知言横飞开来，摔倒在地。
落地时，胸口一滞，嘴里不断吐血。
“哥！”顾小帅冲上前，准备搀扶，却被研究员拦住了。
“他现在情况特殊，你去搀扶，也许会对他造成二次伤害。”
除了静观其变，他们现在不能做任何别的事。
研究员道：“宇宙浩瀚，神秘莫测，他这是受到了宇宙神秘力量的冲击。只是，我还需要再确定，是身体承受了冲击更大，还是精神上受到的创伤更严重。”
如果是身体承受冲击，顾知言的五脏六腑都会受很重的伤。如果是精神受到冲击，那他可能就彻底废了。
顾知言死盯着装置，说：“她快回来了！”
说完，他挣扎着起身，把手重新放到了装置上。
“顾先生！”研究员劝道，“装置在一个月内只能启动一次，你强行启动，会给你带来不可预估的伤害。请您马上停下，我们以后再想办法。”
顾知言咬着牙，“没有以后，她现在情况很糟糕，再不带她回来，她会永远消失。”
一直强忍着各种复杂情绪，让自己努力安静的顾小帅再也忍不住，问：“你看到了什么？”
顾知言没有回答，忍着剧痛在他身上一遍遍地经过。
又一次，房间里爆发湛蓝精粹的光芒，顾知言被巨大的冲击力给横扫开了。
他捂着胸口，那里已经痛得有些麻木了。
“词小画！”
他喊着她的名字，脑袋里是过去相处的种种。
“顾知言！”
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词小画的声音，平静，柔和。
顾知言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身体一僵，胸口一滞，终是不敢抬头去看，怕是一场空欢喜。
“姐姐！”顾小帅看到湛蓝光芒之后，站着他再熟悉不过的词小画，激动得热泪盈眶。
研究员们都傻眼了。
“怎么是个活人？”研究员们面面相觑。
他们一直以为顾知言想从宇宙中取回一颗具有特殊能量的陨石，有了这颗陨石，就能控制一切。
怎么会是个大活人？
不对，是两个大活人。那叫词小画的人身边，还有一个女孩儿，一头短发，眉眼温柔如水。
词小画走向顾知言，向他伸出了手。
“顾知言。”她念着他的名字。
顾知言终于抬头看向她。
“小画。”
两人的手在湛蓝的微光中碰触。
“你终于……回来了。”他把词小画抱在胸口，那颗差点碎裂的心，在拥抱到她的那一刻，重新有了活力。
“你回来了。”堂堂顾董，冷峻到人神难近，却在她面前像个孩子一样湿红了眼。
“小画……”
词小画凝望着顾知言，她要记住他的样子。
“我不能待太久，必须尽快进入时间之中，不然随时都会被不稳定的磁场排斥。”词小画说。
顾小帅忍不住问：“被磁场排斥，会怎么样？”
“会再次消失。”词小画回答。
顾小帅赶紧去分开词小画和顾知言，“赶紧走赶紧走，别肉麻了。”
顾知言在即将松开词小画的手时，问她：“你会一直在吗？”
她会因为进入了时间的河流中就消失吗？
“我已经回来了，就不会再莫名其妙消失了。”她微微一笑。
词小画原本在宇宙的夹缝中艰难地维系着精神力，一旦精神力被黑洞所影响，宇宙中将再无词小画。某日，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她眼前，是聂天雪。
聂天雪带她去了一个只有黑暗的地方，在那儿她们可以一直很安全地存在着。
只是存在，不是活着。没有光，没有活动，没有希望，如草木，如一粒石头，如宇宙中的微尘。
顾知言他们弄的装置，正好感应到了她们所在的区域。
这不算是好事。
一旦装置没有把她们带回来，她们就会因为装置打破了宇宙中微妙的平衡而遭到吞噬。
这就是为什么顾知言在第一次失败后，迫不及待地要进行第二次尝试，哪怕这么做很有可能会丧命。
如今，词小画已经回到地球了，重新掌握了宇宙神秘力量的她又能掌控时间了。进入时间的河流，选择合适的节点，再出现，是她现在唯一的选择。
顾知言问她：“你还会记得我吗？”
词小画笑道：“顾董这么特别，我一定会记得。”
“那好，别忘了，还欠着我们公司稿子。”顾知言的心情总算放松下来。
这种情况下还要催稿，也是毫无人性了。
顾小帅把两人的手强行分开，“都什么时候了，还聊天谈心？要不要我给你们准备两杯酒啊？”
词小画的身后，有了斑斓的色彩，不像之前那般是个漩涡，这一次，只是浅浅淡淡的光芒。词小画走入微光中，笑容在顾知言的视线里定格。
她消失了很久，顾知言才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他，也依旧感觉这一切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