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早晨,空气是微甜的,风是柔软的。
当词小画睁开眼睛,看见坐在窗前的顾知言,心中微微一软。
她也不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顾知言,心里总是甜甜的。
一缕柔软的太阳落在顾知言的脸上,他的睫毛像扇子一样轻轻扇动了两下,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顾知言看到词小画醒了,急忙起身。
“你醒了。”他担心坏了。
明明是他受伤更重,却一心只担心她。
这大概就是让人类歌颂了数千年的爱情吧。
门外的顾小帅听到动静,急忙跑进了病房,还激动地喊:“医生,我姐姐醒了。”
词小画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在医院。
不是顾知言受伤更重吗?为什么躺在病床上的反而是她?
医生护士走入房间,不等词小画说话,就把她围在中间检查了一通。
顾小帅很是着急,问医生:“怎么样,我姐姐怎么样?”
顾小帅已经急得快哭了。
那医生说道:“她已经没什么事了。”
顾知言也不放心,在安抚好词小画之后,独自找到了主治医生,向他询问起词小画的情况。
医生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词小画会突然之间陷入昏迷,一动不动。
回到家里,词小画忍不住好奇地问顾知言:“从陆离山的实验室出来之后,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十天。”顾知言回答。
怎么会这么久?
词小画突然想起来,她之前在陆离山家里也是待了半个月之久。
可是——在她自己看来,她只是在陆离山家里转了一圈,前前后后也不过就几分钟的时间。后来遇见了季云七,两人坐下来喝了点东西,说了几句话,但是也绝不会超过20分钟。再之后,她就在季云七的安排下离开了陆离山的家。
“就好像我的时间被莫名其妙偷走了一样。”词小画思前想后,下了这个结论。
当她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之后,顾知言分析起来:“也有可能是你陷入了时间的缝隙中,没办法走出来。所以,在你自己看来,你只经历了短短的几分钟,实际上却是半个月之久。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无法感受到你一丁点的情绪波动。”
陷在时间的缝隙里,并不是一件太过糟糕的事情,因为意味着在这段时间里,词小画对时间的操控力会更强,她可以随着心意跨越时间。
通俗地来说,她可以打破时间的壁垒回到过去,也可以去到未来。
“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顾知言突然说道。
“当时在陆离山的实验室里,你究竟感受到了什么?为什么会那么难过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一想到这个词小画就心情沉重。
“聂天雪,这个名字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一切要追溯到10年前……
聂天雪跟顾知言一样,也是在看到了星云图之后对地球充满了憧憬,想尽一切办法来到了地球。
大概是因为同族同类之间的特殊吸引力,没多久词小画就遇到了聂天雪。那时候,失忆这种狗血的剧情还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一眼就认出了自己的同类。便悄悄跟踪、接近。
本来一开始她只是打算稍微提醒同类——关于在地球上如何生存的攻略,没想到后来两人慢慢的变得亲近。
那时候的她性情孤高冷傲,旁人根本无法接近。大概也就只有聂天雪是个例外,是唯一能看见她笑容的人。
后来,聂天雪开始接触人类,谈起恋爱的她,就跟叛逆期的少男少女一样,慢慢地跟身边人的话越来越少,慢慢地不再回家。
词小画有词小画的事情要做,聂天雪已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两人便各自分开,没再往来,时间一久,多少有些生疏了。
要说起来,聂天雪这个名字跟离天雪还有一些渊源。
刚来到地球上的聂天雪就像刚出生的婴儿,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在这个世界也没有身份。
她说:“你叫离天雪,那我也叫离天雪。”
两个人都叫一样的名字,又怎么能区分呢?思前想后,从百家姓里翻到了一个喜欢的姓氏——聂,就偷懒地用了聂天雪这个名字。
顾知言好奇地问词小画:“那你当时在陆离山的实验室里感受到了什么?”
“黑洞。”
这两个字,对于从外星文明而来的顾知言和词小画来说尤为可怕。
黑洞是可以吞噬一切的地方,不管是神秘莫测的时间,还是强大的人类文明,它都可以吞噬。
就像陆离山所说的那样,聂天雪在宇宙中流浪,但她运气不好,遇到了黑洞。黑洞那种地方。一不小心靠近就会粉身碎骨。
“她再也回不来了。”词小画的眼角挂着一滴泪。
顾知言说道:“我记得,被黑洞吞噬的,就算是穿越时间回到过去,也无法改变结果。”
也就是说,就算词小画能够打破时间壁垒,回到过去,阻止聂天雪去宇宙流浪也无济于事,该发生的一样会发生。
突然,一声爆破突然炸响,房门被破开,陆离山走了进来。
词小画一看到陆离山就十分无奈。
“你好歹也是天体物理学家,是个斯文人!怎么动不动就搞流氓黑帮那一套?先前是带人追杀,这会儿又拿口香糖炸弹把房门给爆破了,接下来你还会做什么?是不是要揭竿起义?”
陆离山激动地走向词小画,“不可能!你说的都不是真的,她不可能被黑洞吞噬!”
“你不是可以打破时间壁垒吗?你不是可以回到过去吗?你回到过去阻止她离开不就好了吗?”
虽说词小画跟聂天雪不算有太深的感情,顶多算普通的朋友,外加同乡之情,但是,那份心痛同样无法释怀,不比失去至亲好受多少。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你跟季云七好好在一起,不去祸害聂天雪就不会发生这一切了。”
“没有了蓝眼泪,她就没办法在地球生活,时间久了必然会回到宇宙中。”
“宇宙奥妙无穷,又岂止是我们的智慧可以完全堪破的?她被黑洞吞噬,谁都无力回天。”
陆离山发狠地说:“终有一天我可以解开所有的奥秘,我一定可以把她带回来。”
“她已经没了,你怎么把她带回来?”词小画问。
“是你造成的,把蓝眼泪留给一个地球人,导致真正需要它的人出了事。”
陆离山那张冷漠的冰山脸也终于流露出难过和痛苦,他喃喃自语地重复着:“对,一切都是我的错。”
陆离山把顾知言和词小画都控制了起来,以供为他的研究提供参考样本。
也就是说,他把顾知言和词小画当成了研究对象。目的仍然只有一个,尽早参破宇宙的奥秘,把聂天雪带回家。
但他没有想到,词小画已经强大到可以摆脱他的控制了。
所以当陆离山跟他那些呆子手下说完事,转身回头时,顾知言和词小画已经不见了。
离开陆离山摆布的两人在公园的长椅上休息。
“也许可以试试。”
词小画还是想试着回到过去,看能不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顾知言不愿意她这么做,这样太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他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放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是她对他的承诺。
词小画闭上双眼,仿佛嗅到了玫瑰花的香气,还有云朵从天上掉下的感觉,世间万物都围绕在她的身边,纯洁又美好。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依然坐在和顾知言所在的公园,只不过,周围的一切都蒙上一层陈旧的色彩。
公园旁边的报亭里摆放着售卖的日历,上边显示着时间:2000年。
聂天雪就是在这一年来到地球的。
寻着记忆词小画来到了聂天雪生活的地方。
长长的巷子开着蔷薇花,湿漉漉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夏天在阳光底下散发着它独有的清香。
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从巷子的尽头慢慢地走入了词小画的视线。
是她,和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虽然她们两个的名字里都有“天雪”两个字,虽然她们都来自同一个地方,但是长相、性格、做事态度却完全不同。
聂天雪是那种安静到连蝴蝶都不敢惊扰她的人。
词小画一步步走向她,曾经两人相处的那些碎片就像放电影一般的浮现在脑海里。
“你好。”
在距离聂天雪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词小画停下了脚步。
聂天雪却完全没有看见词小画,径直地走过。
词小画上前拦住她,跟她说话,聂天雪还是毫无反应。
没办法,词小画只好伸手去拉她。
没想到她的手直接穿过了聂天雪的身体,就像一束光从人的身上掠过。
为什么会这样?
聂天雪被黑洞吞噬,她的生死并不会再受到任何外在之力的改变。所以,词小画现在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无奈之下,词小画只能重新回到顾知言身边。
旧色褪下,一切又是新鲜的样子。
“怎么样?”顾知言见词小画睁开了双眼,便问道。
词小画无奈地摇摇头。
此时陆离山回到了他的家里,一路走进二楼卧室,那是一间布满少女粉红色的小房间。
床上躺着一个女孩儿,挂着吊瓶。
“爸,你回来了。”女儿看到陆离山很高兴。
陆离山把一个芭比娃娃递过去。
“这是你天雪阿姨送给你的。”陆离山说。
小女孩的眼睛里顿时有了亮光,问道:“天雪阿姨她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陆离山的眼里有了泪,“还需要再等等。”
跟女儿说完话后,陆离山来到了客厅,佣人上来倒茶。
等佣人走后,管家对陆离山说道:“小姐的病情已经好很多了,可能再过一段时间她就可以下床走路了,也能继续上学了。”
“按照你的吩咐,我们没有让季小姐接触她。”
迟疑了半天,管家终于忍不住说道:“陆先生,我们这么对季小姐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陆离山抬起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管家脸上,管家顿时就闭嘴了。
等过了一会儿,管家还是忍不住说道:“不管怎么说,甜甜都是季小姐的女儿,强行让她们母女分开,对甜甜来说也不好。”
“聂小姐已经离开很久了,季小姐对你依旧有感情,我们何不让已经离开的人得到安宁,珍惜眼前人。”
陆离山不耐烦地打断了管家:“我自有分寸,知道该怎么做。”
管家说道:“本来这些我不该说,实在是不忍心看着甜甜因为想念妈妈,半夜偷偷抹眼泪。”
陆离山说道:“要不了多久,等我把天雪接回来,她就会有一个新妈妈。”
“对小孩子来说,再好的新妈妈都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妈妈。”管家忧心道。
“你跟季小姐……”
陆离山失去了耐心,“好了,不要再说了。”
陆离山之所以不想再听到别人提季云七,是因为愧疚。他欠季云七的,这辈子都还不上,所以只能用逃避的方式。
如今 ,他的心里只有聂天雪,容不下季云七,所以,逃避得特别的决绝,甚至不让季云七见女儿。
他知道一旦让季云七跟女儿接触,季云七就会渗透他的生活,折磨着他那颗愧疚之心。
他现在没有多余的心思跟季云七纠缠,他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研究上,他要想尽一切办法接天雪回家。
聂天雪,才是他如今活着的唯一意义。
说他偏执也好,说他一叶障目也好,他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