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抱～抱～」糖糖的咿呀声打断我的思绪。
看着他的小手抓个不停，伸着胳膊要我抱，我气消了一大半，到底是心软了。
我伸手把糖糖抱了过来，不管周翠芳对我如何，小孙子被她养得是真好。
小脸蛋肉嘟嘟的，皮肤白白滑滑的，让人忍不住亲昵。
是了，再怎么样，也是我的孩子，能多帮就多帮一点吧，让他们压力也小一些。
我劝说着自己。
我在厨房忙活了大半天，做了一桌子菜。
看着面前的糖醋排骨，我刚想夹一块，周理智接把盘子拿到了宋文跟前。
「文文，多吃点，你的最爱。」周理仿佛像是在献什么宝贝。
「哎呀，老公对我最好啦。」宋文也很捧场地笑着说。
我的筷子悬在半空中，拿着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周理应该是忘了吧，我也很喜欢糖醋小排，不然怎么会做得那么好吃呢？
一盘子排骨很快就被宋文吃光了，看着她吃得满嘴油光，我没由来地烦躁。
其实厨房里还有一盘，因为桌子放不下了，所以就没有端出来。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准备端出来了，直接打包带回家吧。
我收拾完桌子，准备回自己家。
就听到周理说，「妈，文文说这次排骨肉很嫩，你下次来多买点。还有草莓也好吃，凤梨也不错，你下次都多买点来。」
我心中烦闷，不打算搭理。
每次回去都是这样，不是让我买这就是买那，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6
从那天以后我就很少去周理家了。
从之前的每周都去，到现在每个月去一次，甚至一次都不去。
即使再想糖糖，我也克制，我不想纵容他们这种风气。
周理也不止一次地打来电话，明里暗里地让我多去看看他们，说糖糖想我了，他也想我了。
我呵呵一笑，他只是想我每次提着过去的大包小包，想我每次买过去的新鲜水果和蔬菜，想我每次过去做的饭和打扫干净的卫生罢了。
对此，我不予理会。
不过房贷和每个月的6000我还是照常给。
我也不想被人说我什么都不管儿子。
7
母亲节那天我接到了宋文的电话。
「妈，今天不是周六吗，正好又是母亲节，你今天来过节呗，我们都想你了。」
「行，我也是这样想的，我这收拾一下就过去。」
我满口答应。
宋文满心欢喜来给我开门，看到我拎着大包小包的，直接乐开了花。
「谢谢妈，又买了那么多东西，你不知道啊，这一段时间你没怎么来，我都要断粮了。」
「你自己不也有工资吗，自己也能买啊。」我很是不理解，我不买就不吃了？
「哎呀，妈你不知道，现在衣服化妆品都可贵了，一瓶精华就要花光我一个月的工资呢！」宋文的语气还有点骄傲。
「我哪有闲钱去买别的啊。」
我不可思议，他们平时的消费居然那么高？
也是了，房贷我来还，糖糖的吃喝拉撒我也经常给包了，他们几乎没啥别的消费。
看着宋文迫不及待打开我带来的补给，脸上贪婪的表情一览无余，我竟然有一点点恶心。
8
这次的晚饭是吴翠芳做的，估计是察觉出来我上次生气了。
吃完饭我收拾完坐在客厅看电视，吴翠芳带着糖糖去遛弯了。
「妈，你去书房帮我把桌子上那瓶水拿来行吗，我现在走不开。」周理正在帮宋文染头发，说是理发店的染发剂影响健康。
自己在网上买的无添加的，省钱还健康。
我应了一声，推开了书房的门。
拿了水刚想走，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个打开的首饰盒，里面放着一对翡翠耳环。
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应该是送给我的母亲节礼物吧。
外面明明有水，为什么周理还要让我拿书房里的水呢？还把耳环打开放在这么明显的位置。
而且之前听宋文说，她妈妈只喜欢黄金，对别的首饰不太感兴趣，而周理是知道我喜欢翡翠的。
我心中惊喜，心也跟着突突跳，不自觉地拿起了耳环，水滴形状，沿着轮廓镶了一圈碎钻，在灯光的照射下，更显精美。
看这成色，也得小两万了吧！
我突然对之前的斤斤计较有些愧疚，周理毕竟是我的儿子，对我还是有感情的。
我把一只耳环戴上，正打理着头发想要看一下好不好看。
周理突然冲了进来，怒气冲冲地跑到我跟前，一把扯下已经戴在我耳朵上翡翠耳环。
「你怎么随便动人家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个很贵的。」他对我吼道。
我有些懵：「这个……不是送给我的吗？」
「你神经病啊，这是送给宋文妈妈的，你给弄脏了怎么办？」周理吼道。
「我以为你叫我进屋子是故意让我看到，想给我惊喜的，而且你也是知道喜欢翡翠的。」
「那是你自作多情。」周理说完，拿起首饰盒就出去了。
我盯着书房的门看了好久，直到耳朵上有一股温热。
我用手摸了一下，是血，我这才感受到疼。
是刚刚周理粗鲁地把耳环扯下来，没想到竟把我的耳朵扯出了血。
我用食指和拇指就这么搓啊搓，直到把这血搓干，鲜血勾勒出我食指的指纹。
我突然想到很久之前，一位算命先生说我年轻的时候会辛苦点，老了是个有福气的人。
这就是所谓的福气？
9
我呆坐在书房里良久，只觉得心寒无比。
这就是我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是我为之无私奉献的儿子？
「周理，你妈呢？」外面传来了宋文的声音。
「可能回去了吧，没看见她的包。」
我看了一眼手机，已经晚上八点了，我竟然这样呆坐了一个小时。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我给我妈准备的礼物，你是故意让你妈看到的吧？」
宋文的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我怎么知道你妈妈把礼物放书房了啊，我就是口渴，不想喝热水，想喝点凉的，就让我妈进去帮拿了。」
「你别在这强词夺理，我妈天天给咱们带孩子，每天多辛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妈呢？给点臭钱还摆脸色，摆脸色给谁看呢？」
「当初月子你妈也没伺候我一天！」
「好好好，姑奶奶你别生气了，我妈做的不对，我替她给你道歉行了吧。」
「你抓紧时间给你妈转200块钱红包，省得回头你妈又摆脸色，又不给家里送东西了。」
「遵命，老婆，这就发。」
我看着手机的周理发来的200块钱红包，笑得流出了眼泪。
打发要饭的啊。
给吴翠芳买了2万的翡翠，给我200块红包？
我只觉得血压飙升，一股怒火噌一下蹿了上来！
宋文只是公司的前台，一个月差不多3000，周理是一名普通的设计师，好的时候8000左右，不过大部分都是六七千。
如果没有我给他们补贴，他们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毕竟每个月的房贷就要五千了。
也就是说宋文拿着我的钱，享受着人生，却没有给我对等的尊重。
她可以给她妈妈买东西，我没有意见，毕竟结婚之后就是一家人，可是为什么要区别对待？为什么不能也送我一对翡翠耳环呢？
门外还在吵个不停。
「我告诉你，周理，你转告你妈妈，让她客气点，别天天觉得给我点东西就觉得可以拿捏我，我不是那么好拿捏住的！」
「你马上给你妈打电话，6000太少了，我妈这么辛苦，怎么着也得给涨到8000，不然我就让我妈回老家！」
「还有啊，你快点把你妈妈把两套房都过到你名下，我上次还看见她跟隔壁刘叔叔眉来眼去的，到时候你妈来个第二春，给你生个弟弟，有人来跟你争家产了，我看你怎么办！」
听到这，我再也忍不住了，大力推开了门走了出去。
10
周理和宋文看到我出来，明显愣了一下，争吵声戛然而止。
我看着宋文，这个我之前很中意的儿媳妇。
我一直以为宋文明事理，毕竟宋文对我一直都是妈妈长妈妈短，热情得很。
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的人，这两口一直在我跟前演戏呢，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呀。
「妈，你怎么还没走呢。」宋文明显很尴尬。
「幸好我没走，不然我还不知道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的人啊。」我冷眼看向她。
「你能给你妈妈买得起两万的耳环，说明你们并不缺钱，那以后给你妈妈的钱就自己出吧，我没钱帮你们付了。」说完，我拿着包准备离开。
我看到宋文给周理使了个眼色，周理突然过来推了我一把。
我的肩膀撞到了门框上，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我用力扶着门框，才勉强没摔倒。
然后直接甩了一个巴掌给周理。
「周理你给我记住了，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老娘，你再敢推我一下试试。」
「还有，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给我给你的，我不求你给我回报，但是你至少要给我相应的尊重。
而不是让你的媳妇对我百般诋毁，你还像条狗一样低头哈腰地赞同，简直丢我们老周家的脸。」
周理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我，毕竟从小大，我几乎没有打过他。
宋文推了一把周理，低声说了一句废物。
然后又抱着臂走到我跟前，「哎？妈，我没记错的话，糖糖是姓周，不是姓宋，是你们周家的孙子，怎么你作为奶奶不出力，这还不打算出钱了？」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奶奶就必须看孙子。」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
「呦，当初我坐月子的时候，你也没伺候我一天。这孩子生出来了，才给了几个月的钱啊，这就不愿意给了。不就是没给你耳环吗，我不是给你发了200红包吗，还不行吗。「你想和我妈得到的一样啊，我妈多辛苦了，天天带孩子做饭的，你出点钱就觉得了不起了！」
我看着眼前近乎疯狂的宋文，突然觉得悲从中来。
人可以不满足，但绝对不能不知足。
「是，就是我出了这点钱，你现在才能安心去上班，才有时间享受生活，不过我看你并不珍惜，那从现在开始你们也自己还房贷吧。」我气得双手有些发抖。
「虽然我没有伺候你月子，但是我出钱给你买了高档的月子中心。」
宋文撩了撩头发，有些得意：「可是我怎么记得这个房子还是你的名字啊，你不还房贷，到时候银行找的可是你啊。」
当初是想用公积金贷款，所以房子就写了我的名字，我本来想着再攒些钱把贷款还清，就把房子过户给周理的，现在看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是啊，那就请你们从我的房子搬出去吧，这里不欢迎你们了。」
周理看我是认真的，忙走到我跟前低声下气地说：「妈，你说什么呢，我可是你儿子啊，你的房子不就是我的吗，况且还有糖糖呢，你不让我们住，那糖糖怎么办呢？」
「你们还知道自己有个儿子？你们这是给糖糖做榜样的吧，你们怎么对我，以后糖糖就怎么对你们，孩子交给你，你也教育不好。」
看着宋文红一阵白一阵的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11
想到糖糖这么可爱，我还是有些不忍，但是周理和宋文能这么对我，糖糖在他俩的熏陶下，估计也不会长成什么好苗子。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