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
鞍前马后。
淑妃还算聪明。
“嗯,回去转告淑娘娘,本宫很喜欢,收下了。”景白洲笑着点头。
景桦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
“老九,听说你最近在御书院行走,功课如何?”景白洲有意跟这个弟弟亲近一些。
“皇兄,功课不是很好,皇兄知道的,景桦脑子笨,不聪明,先生常骂我。”景桦有些委屈。
“骂你也是应当的,你贵为齐王,无论是功课还是武术,都得给天下人做表率,否则以后如何帮本宫治理天下呢。”
景桦一脸受宠若惊,愣了会才连忙点头:“是,皇弟回去后,一定更加刻苦!”
“刻苦是好的,也要注意身子,小福子,去把本宫书房里的老山墨台拿来赠给齐王,还有本宫库中的百年山参,也一同拿来!”
“多谢皇兄!”景桦连忙又拱手道谢。
“不用客气,你我是至亲兄弟,往后也要多走动,关系才能更亲近,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我。”
“是,景桦记得了。”
——
转眼间,半个月就过去了,新后的继位大典也开始了。
景白洲最近没怎么出去,就每天在东宫待着,偶尔去御书房去景万重请个安。
其余时间,都在跟着凌芳姑姑学医术,进步神速,已经认识了众多药材,开始上手诊脉了。
继位大典这天,外面的丝竹管弦声响了整整一天。
景白洲在孝纯皇后的灵位前跪了一天。
“母后,别怪儿臣把您的后位许给别人,儿臣不能不这么做,总好过刘贵妃上位。”
“母后,您在九泉之下,是否会想念儿臣,儿臣很想念您。”
“儿臣前段时间出宫去拜见了外祖父,外祖父一家都很好,儿臣会尽全力护佑。”
“母后,儿臣替您尽孝,您不用不安心了。”
“母后,今年的海棠花没有了,儿臣留了很多香粉,让宫女们日日在殿中焚海棠香,您多闻闻。”
“儿臣不孝。”
——
外面天色已晚,新后正忙着往外送各家命妇们,皇帝景万重带着酒酿圆子也来了宫中祠堂。
“皇上,太子在里面跪了一天了,粒米未进。”
“朕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景万重把宫人们手里的酒酿圆子接过来,示意众人不必跟进去。
景白洲穿着一身红衣,是苏皇后亲手缝制的那一件,跪坐在蒲团前,正在抄写经书。
景万重提着手里的食盒,站了半晌,才走过去。
景白洲听到脚步,也没回头。
“我说了,我不想吃!”
“总得吃些东西,你若是饿坏了身子,你母后也不会放心。”
景万重也不恼。
景白洲听到熟悉的声线,连忙回头,一看来人是谁,才知道自己刚刚言行不好。
“参见父皇,儿臣不知是父皇来了,刚刚——”
“无妨!”
景万重走到蒲团前,把想挣扎着起来行礼的太子又按回去,他盘膝席地而坐。
“父皇。”景白洲低声喊了一句,情绪不太高。
“你母后从前最爱吃酒酿圆子,朕也没吃晚膳,你陪着朕用一些吧。”
“好。”
两父子盘膝相对而坐,中间隔着食盒,盖子打开,是一盆酒酿圆子和两副碗羹。
景白洲细致的舀出来,双手端起,递给对面的人。
景万重接过去,舀起一颗送进嘴里。
“你母后包的酒酿圆子,往后吃不到了,宫里的,总觉得差点儿什么。”
“父皇,差的是人,不是材料。”
景白洲红着眼眶,往嘴里送甜如蜜的圆子,吃不出甜蜜来。
半晌,景万重张口。
“我对不住你们母子,原本是不该把后位再给别人的。”
“父皇,儿臣知道父皇的为难,国不可一日无后。”
祠堂里烛火摇曳,孝纯皇后的牌位前,一父一子,从来没有这么和睦过。
景白洲离开后,景万重坐在地上,看着嫡妻的牌位,低声喃喃。
“你放心,在朕心里,只有你才是嫡妻。”
——
距离晋王大婚还有不足一个月了。
宫中却提前迎来了喜事,新后生辰大喜,皇上特地让新后在华林殿举办生辰宴会。
皇城里够得上的命妇和贵女们,都应邀前来贺新后生辰之喜。
谁都知道,这是要给太子选妃了。
宴会的前一天,午后。
景白洲懒洋洋的趴在软塌上跟景容下棋,他口述,黎昱代替摆棋。
“左三,杀出重围。”
“啊,皇兄,我又输了!”景容懊恼的看着棋盘。
景白洲笑了笑,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窗外,扯着嗓子喊。
“是夏炎回来了?”
“是,属下回来拿批文,春乔在宫外做事。”院中有人应声。
“皇兄,那我先告退了。”景容很懂事的自己套上靴子,下了软塌。
“嗯,你去吧,明日我会求父皇给你封号,你自己准备着。”景白洲摆摆手。
“多谢皇兄。”
景容脸色微红,看了看殿中只有黎昱一个人伺候着,他忍不住俯身过去抱了抱景白洲。
“啧,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子一样,以后封了王,就不能这样了。”景白洲抬手拍了拍景容。
“封了王也可以跟皇兄亲近,景容喜欢皇兄。”
“好,皇兄也喜欢你,去吧。”
景白洲是完全把景容当成小孩子对待。
“嗯,那景容告退。”
景容这才不舍的收回手,眼神亮晶晶的看着软榻上坐起身的人。
“以后少喝点牛乳,染我一身奶味儿。”景白洲嘟囔了一声。
“皇兄以前说奶味儿好闻的。”景容嘟嘴。
“行,随你吧。”
景白洲摆摆手,看着景容出了殿门,那边的夏炎才进来。
黎昱有些不悦,把手中扇子挥舞的越发用力,景白洲头发都飘起来了。
“你又怎么了。”景白洲抬手拽住蒲扇,瞪了黎昱一眼。
那边的夏炎有些惊讶的看着软塌边,愣怔着没说话。
景白洲这才松手,让黎昱不必扇扇子了。
“戏班子进刘丞相府里了?”
“是,一切如计划进行,手下的人来回话,那小白脸已经连着十天,每夜都翻墙进吴大小姐院子里,天亮才出来。”
“真好,你们选的小白脸不错,晋王要变绿毛龟了。”
景白洲笑的开心。
“殿下,还有一件事,先前您让属下把咱们所有的田产铺面,都交到苏二公子手里,他差人来回话了。”
“嗯,怎么说的?”景白洲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他说咱们的铺子里,很多掌柜不做事,还偷偷贪了不少钱,导致铺面亏损严重,问您能不能给他一个罢免特权。”
“给!传下去,见苏二公子如同见本宫,他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不必回话!”
“啊,殿下,那些商铺是咱们东宫的全部啊,就这么全权交给苏二公子?”夏炎忍不住提醒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表哥不会害我。”景白洲吹了吹浮着的茶叶。
“是!属下明白!”夏炎连忙应声。
那边的黎昱,听见景白洲说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感触。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见,小太子是十分信任他的。
“对了,林珅和苏文斌到军中已经大半个月了,他们怎么样?”景白洲又问。
夏炎连忙回话:“林小侯爷和苏家大公子,武艺超群,在前几日的军营比武中,拿下双甲,各自封了小营统领。”
“很好,刘家长子那边,我怕他会磋磨大表哥,给他后院找点事情,让他无暇顾及新军。”
“那,属下往他爱妾屋里丢点小玩意儿?”
“可以,别丢太毒的,直接死了多没意思。”景白洲叮嘱着。
“是,属下记住了!”
看着夏炎离开,景白洲这才有空收拾黎昱。
“来,你过来。”他朝黎昱勾勾手指头。
黎昱眉头一挑,身子没动。
景白洲突然暴起,连鞋都不穿,朝黎昱扑了过去!
黎昱怕小太子摔伤了,也顾不得自己耳朵被人大力拉扯,只把小太子稳稳的接好,然后才扑跪在地上。
“我早就看出来了,每次景容一来,你就脸黑,你就是对景容有意见是吧?”
“你一个小侍卫,还敢对皇子有意见!”
“你还敢还手?”
两个人都没用武器,就这么在软塌前动起拳脚来!
黎昱已经是收敛了几分,逗着小太子左跑右跑,注意不把人伤了。
景白洲发现他被人让着,深深察觉眼下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打到最后也没占便宜,反倒是他浑身太子袍都被汗水浸湿了。
“喊人备水,本太子要沐浴更衣!”
“是,殿下。”黎昱唇角浅浅勾了勾。
景白洲好死不死的,就瞥见了黎昱脸上的笑,当即气不打一处来!
顾不上手段好不好看了,他过去朝着黎昱胳膊拧了一把。
“谁给你的胆子敢笑话我?”
“属下不敢。”
嘴里说着不敢,黎昱被拧了,脸上的笑意却愈发收不住。
景白洲气的不行,最后蹦起来踹了黎昱一脚,然后也不穿鞋,直直的朝侧殿走去。
那边的宫女小太监们连忙跟着,拿衣袍的拿衣袍,端茶水的端茶水。
黎昱站在众人身后,看着小太子离开,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般亲昵的打闹,他从前的十几年,从来没有经历过。
南越国的人会对他以礼相待,处处顺着他,没有能交心的挚友。
黎昱皱眉,如果以后小太子发现他来到东宫的真实目的,会恨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