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嘲讽的语气让顾锦忍不住好奇道:“那马车里是什么人?”
萧灏嗤了一声:“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的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去岭东查探后回来的五皇子了。”
话音刚落,只见方才还从容淡定的少女身影陡然一僵,目光犹如冷剑般朝着马车驶过的方向射去,连带着身上的气息都危险了起来。
或许是她的变化太过明显,萧灏原本并未关注,却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便看见少女神色阴沉,凤眸冷光灼灼,仿佛盛满了阴戾,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他不由得一愣,随即半挑着眉:“怎么?认识?这幅样子像是恨不得将人大卸八块,他得罪你了?”
他想到了那次在簪青会,顾锦似乎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楚江衡。
然而他这么一打岔,顾锦却收回了眼,唇角微微勾起笑来,恬静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萧灏的错觉般。
“我刚从庄子回来,哪里会跟五皇子殿下有什么关系?世子大概是看错了。”她笑着说道,若非眼中的寒意收摄不住,只怕萧灏还真就觉得自己看错了。
他睫羽微垂,遮住眸中一闪而过的怀疑,随后说道:“你这话倒也是没错,不过这人忒讨厌,你以后若是在宫中碰见了他,记得躲远点儿。”
顾锦好奇的看着他道:“世子好似很讨厌五皇子?”
萧灏冷嗤一声:“看不惯那副做派罢了,整日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实际背后的小动作比谁都多。”
这话便是有些涉及到皇子之间那事儿了,顾锦眼观鼻鼻观心,站在一旁并未接话。
魏舒将那孩子抱起来,走到一旁道:“这孩子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好,我先带他回百草堂,顾姑娘,你也一同去吧,毕竟方才你也抱了这孩子,正好过去拿些药。”
顾锦点点头道:“好。”随即看向萧灏道:“世子殿下就在这儿等自己的护卫回来?”
萧灏站起身,笑道:“正好,我也去趟百草堂,不如魏大夫替本世子也诊诊脉,看看是不是如旁人所说的那般,本世子这病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魏舒皱着眉,说道:“草民以为,那晚已经跟殿下说的很清楚了,殿下的病,草民可没法子解。”
“那夜时间匆忙,魏大夫怕是没有看清楚,毕竟连顾姑娘都这样推崇大夫的医术,想必应该是极好的。”萧灏却半分不让,他倒要看看,顾锦与魏舒,究竟有什么关系。
顾锦却不愿与他有过多的交集,闻言便道:“世子福泽深厚,定会无碍,这命里之事又哪里能说的清楚呢?”
这位世子上辈子可是活的长,她死了他都还活着,虽说身子弱的很,可好歹也是活过二十岁了,只是不知道,究竟能不能像正常人寿命一般罢了。
“命里之事的确说不清,不过本世子也不想自己的命就这么被钉死了,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本世子还是想多挣扎挣扎的。”萧灏戏谑的看着她,面容上丝毫没有苦涩之意,仿佛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这话便是非要跟着去了,魏舒纵使十分不满,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比不上这位天子骄子,只能憋屈的应了,转身就走,步伐却十分愤懑。
萧灏眉头一挑,走在顾锦旁边,笑着道:“这魏大夫脾性看着倒是不小啊。”
顾锦也没看他,只淡淡回应:“有本事的人,总归都是有些脾性的。”
“说的也是,不过连顾姑娘都说他医术好,看来本世子今天这一趟,说不定能有收获。”萧灏勾唇,眼里隐隐有看好戏的光。
几人一同去了百草堂,刚进去的时候,管事杜立还愣着,怎么自家公子出去这么一趟,不仅和顾家小姐碰在一起了,还把这京城有名的病秧子景明世子也一同带了回来。
魏舒臭着脸走进去,杜立连忙跑过来,朝着萧灏和顾锦两人躬身行礼,随后便听到魏舒说道:“去找个隔间,将这孩子安置了,还有先前那些人,都安置好,小心些。”
他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闻言杜立脸色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他将孩子接过去随后说道:“请这边来。”
将孩子放在床上之后,魏舒又写了张药方,让杜立派人去抓药,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走出去,在药堂里拿了个瓷瓶倒出两颗药,自己吃了颗,另外一颗递给顾锦:“拿去,祖传秘药,保你不死。”
顾锦极为平静的接过了,一旁的萧灏却挑了挑眉道:“有这奇效?给我也来一颗?”
魏舒皮笑肉不笑:“这药对世子的病可没用。”
萧灏听完也不恼,只是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魏舒面无表情走到一旁坐下,指着另一边的凳子道:“世子不是还要看病?不如先坐下草民给你把把脉如何?”
萧灏剑眉一挑,看了顾锦一眼,随后大步走过去坐下,笑道:“好啊。”
魏舒三指搭上脉搏,初时面色还极为平淡,后来却变得十分凝重,眉头紧紧皱起,仿佛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看着他这幅模样,旁观的人都屏气凝神,异常紧张,然而身为当事人的萧灏却面色平淡,好似已经习惯了般。
没等魏舒诊完,他便率先收回了手,淡声道:“看魏大夫这幅表情,想必说出的话也该如当时一样了,既然如此,那便也没有什么说的必要了。”
魏舒神色复杂的看着他,那晚萧灏过来的时候,他还以为就是个普通的病症,却没想到他身上的问题,会这么严重,当时他就已经探出萧灏的脉搏根本不如常人,如果不是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魏舒甚至要以为,眼前这个其实是个死人。
萧灏这幅身子,完全是被毒物堆砌而生的。
同时他亦是好奇,萧灏一个天之骄子,不仅是整个大楚唯一有封号的世子,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拟字,取他名中一字而成,这样的殊荣,整个大楚,也只有萧灏一个人有。
这样一个人,究竟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样一副残破的身子?
许是他的目光太炽烈又怀着疑惑,萧灏不由得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浮浮沉沉,仿佛氤氲着太多心事,然而通通隐匿在外表的无谓和平淡之下,教人越发窥探不出他的真实所想。
然而魏舒却看的清楚,萧灏这样的人,根本就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般不在乎,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会就此臣服于天命之下?
“魏大夫怎么这么看着本世子?”萧灏眸光沉沉,似笑非笑的问。
魏舒收回眼,面上波澜不惊:“草民医术不精,世子恕罪。”
萧灏也没露出什么失望的表情,闻言站起身道:“有什么可恕罪的?这些话我都听了十几年了,早就听倦了,旁人如此,魏大夫自然也不必放在心上。”
随后转过身道:“今日也浪费了许久时间,我也就不在这儿耽误你们的正事了。”
他看着顾锦,眸中掠过一丝戏谑,走到她身旁站定,微微偏头道:“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顾姑娘……”
“那小屁孩儿来信了,说是很想念你这个姐姐呢…呵。”
顾锦转头看他,眸中隐隐含着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