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接连不断地出现在他脑子里:进去!进去!杀了那狗皇帝!杀了那狗皇帝!
发生在皇宫外的这一幕并没有人注意到。
被同化成兵人的成杰与同伴一同到了宫门口。
守着城门的士兵也是守城营的,见到他们,不由得惊讶地开口:“你们怎么搞得一身血?成队长你这是进宫去面圣吧?这一身血冲撞了圣上可不好……”
他话还没说完,“成杰”已然目不斜视地进了宫门。
那士兵愣愣地看着成杰的背影,又看了眼其他人,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今天怎么看起来……不像是个人?
这个想法一出来,他就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不像人那像什么?鬼吗?
许是他们今日太累了,看那样子,刚刚是经历了一场激战吧?
算了算了,不理他就不理他吧。
他才不是那种小气吧啦的人呢。
这边“成杰”等人进了皇宫,竟一路畅通无阻地往御书房去了。
与此同时的城外,士兵们暂时驻扎在离城门口三百米的地方,等着上面的命令。
从严州一路赶来,奔波了一天一夜,许多士兵脸上都有着遮掩不住的疲惫。
延国太久没有经历过战争了,年轻一些士兵几乎从未上过战场。
魏武坐在营帐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坡上,目光深沉,似是在望着远处的山峦。
无人注意到,一只白色的信鸽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他手边上。
他略略低头,快速从信鸽脚上取出一张纸条,飞快地看了一眼,将信鸽放飞。
白色的信鸽悄无声息地离开,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魏武起身,将纸条撕碎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咽了下去。
都城的夏天总是反反复复的,前些日子才下了雨清凉了些,这几日又开始热起来了。
许多士兵在营帐中热得不行,三三两两地出了营帐,坐在外面纳凉。
魏武绕过一块大石头,出现在营帐前面。
士兵们忙跟他打招呼,“魏副校尉好!”
魏武一脸严肃,“李校尉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有消息传来?”
那几个年轻士兵愣了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搭腔道:“许是还在面圣吧。”
他们是不知道城中具体是个什么情况的,又没怎么上过战场的,都以为不是多大的事。
魏武显然没有他们那么乐观,沉吟片刻,道:“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能出事了。”
“不会吧……”几人面面相觑,见魏武神情凝重,也消了声。
“不行,不能再等了。”魏武深吸一口气,快速朝营帐走去,“让所有人立刻集合!”
不出片刻,两万人全从营帐中出来了,乌泱泱地立在营帐前的大块空地上。
魏武从营帐出来的时候,太阳阴了些下去,天上渐渐聚集了一些乌云,大有下雨的势头。
他环顾一圈,站到大石头上去,扬声道:“李校尉进城已有两个时辰,如今音信全无,恐生了变故!吾军入都城,便是为了增援而来,如今城中情况不明,李校尉又失去了音信,城里的情况怕是不乐观!”
“大丈夫当为国抛头颅洒热血!如今城中有难,我们岂能在城外坐视不管?诸位请随吾入城保家国!”
人群中立马有激昂的声音响应,“入城保家国!”
“入城保家国!”
渐渐地,这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要震得脚下的地动。
有人忍不住提出异议,“可是未得圣上旨意私自入城可是大忌!是要被当成谋反罪处置的!”
魏武的目光缓缓移向他,但并未出口反驳。
“诸位想想,都城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需要用到两万的兵力?若是寻常的事,根本不需要到调兵这一步!如今都城从我严州调兵两万,可见城中状况已十分不明朗了!”
“李校尉一去未回!多半是城中出了变故!我们若是一直守在城外,那就是眼睁睁看着我延国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此举岂是好男儿所为?”
魏武这样一说,人群沉默了下去。
话是这样说,但是……
“我魏武在军中多年,从不是贪生怕死之人!我今日在此立下军令状,若是出事,责任我魏武一人担了!若是有兄弟信我,便随我入城!”
魏武常年待在军中,一张国字脸晒成古铜色,他说这话时,铿锵有力,眼神清明。
半晌之后,人群中突然爆发出一阵整齐的回应声,“我愿随魏副校尉进城!”
“我愿随副校尉进城!”
“……”
整齐划一的声音几乎要划破苍穹。
天边的乌云渐渐压了下来。
不出意外,又是一场大雨要下。
魏武整结了队伍,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往城门口去。
如今守城的大部分兵力已经转移到了皇宫门口,守在城门口的不过才十来个老弱兵力。
见魏武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支队伍往这边奔来,奔来昏昏欲睡的守城兵登时一个激灵,几乎要跳了起来。
“妈呀!这是什么情况?”
“是严州的军队?”
“圣上还没来旨意吧?”
“他们不会要强行进来吧?”
“完了完了,城门口就我们几个人,怎么守得住啊?”
“……”
有机灵的早远远地看见之后就忙往皇宫方向跑去。
现在主要的兵力都在皇宫里了,他报信自然是要报去皇宫的。
只是他没跑多久,就不知道被哪个方向来的冷箭给射中了,瘦小的身板直挺挺地栽倒在了地上。
鲜血淌了一地,却无人发现。
守城兵这几个人,自然是不敢直接跟军队对上,逃也不敢逃,只得哆哆嗦嗦强装镇定去问:“来者何人?没有圣上旨意为何入城?”
为首的魏武朝着守城兵抱拳,“吾乃严州守义军副校尉魏武,我军校尉入城已数个时辰,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吾担心城中出了大事,故欲带兵入城。”
几个守城兵都犹豫了,城中出没出大事他们自然是不知道的。
他们一直守在这城门口,哪里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听魏武这样一说,他们开始动摇了。
城里那些鬼玩意儿可不是好对付的,可别那什么校尉一进城就被干掉了吧?
要是这样的话,总该有人来通知他们吧?
可若说没出事吧,确实又有些不合乎常理。
毕竟陛下从严州调兵,就是为了快点解决城里这些鬼玩意儿,怎么可能一直拖着不下旨意呢?
正在守城兵犹豫之间,魏武已经率先骑着高头大马进了城门,他侧身朝几人抱拳,“皇城有难,身为延国臣子,吾等当为国分忧!”
说完,他一人当先,已经骑着马进到了城内。
统领一进去,余下的人自然也跟着进了城。
守城兵就算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个的骑着马进了城门。
等军队的背影消失在他们视线中之后,有人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我怎么瞧着他们往皇宫方向去了?”
几人一愣,登时面面相觑。
有人道:“应该是副校尉去见圣上去了吧。”
“应该是吧……”
“得要圣上发话才能行动吧……”
“那咱刚刚为什么让他们进去了啊?圣上可还没发话呢?”
几人面面相觑,有人道:“这不是也拦不住嘛?”
“也是。”
“有道理。”
其余几人纷纷附和,不过这话尚未说完,几支冷箭从不同的方向“唰”的同时射中几人。
“砰……”一声接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魏武带着人一路畅通无阻地往皇宫而去,到了宫门前,意外地发现整个宫门口居然被血染了一地。
他眯了眯眼,转身扬声道:“兄弟们!皇宫里必定出事了,圣上有危险!快快随我入宫护驾!”
金碧辉煌的宫门此时正半闭着,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鲜血从里面一路淌到外面,透过半闭的宫门,依稀还能看见里面横陈着的尸体。
士兵们几乎是一下就沸腾了,只觉得自己心中满腔的热血,一个个摩拳擦掌,跟在魏武身后进了宫门。
一进宫门,饶是军营中待了多年的老兵都忍不住静默了一瞬。
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横陈在宫门口,像是一条地毯,一直铺陈到远远的大殿台阶之下。
魏武皱了皱眉,忍不住四下环顾一圈,心中疑惑不已。
这情况似乎跟殿下说的不太一样……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不管了,还是先按着原计划进行吧。
魏武高声道:“随我护驾!”
说完,他狠狠地一夹马腹,箭一般地飞了出去。
往日里气派无比的皇宫,此时遍地是尸体,既荒凉又沉闷。
踏着一路的尸体,魏武带着士兵到了御书房门前。
与宫门口一样,御书房门前也倒下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流出来的鲜红汇在一起,在台阶上滴落而下,像是一个小型的血瀑布。
御书房里静悄悄的,一点动静也没有。
魏武心里一咯噔,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从宫门口一路赶来,一个活人也没遇到,这皇宫……该不会是被血洗了吧?
若真是这样……
魏武咬咬牙,从马上下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
身后人忍不住低声道:“副校尉,这……”
魏武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他踏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踏上台阶,站到了御书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