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东溱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双锐利的眼睛。
江天遇?
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她?
莫非庄子里的事情真的跟丞相府有关?
不管怎样,看来她都得好好查查丞相府了。
“我知道了。”岑东溱看了阿眉一眼,又望了一眼窗外撒在树荫下的极淡的日光,“你先下去吧。”
“是。”阿眉应了一声,退了出去,并贴心地轻轻关上了门。
还有几日便要迎来新的一年,岑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碌着。
蔷薇这些日子剪了许多喜庆的窗花,正四处贴着,见阿眉出来,忙朝她招手,“阿眉快来。”
阿眉走过去,蔷薇忙递给她一张窗花,“这处有些高,我够不着,阿眉你帮我贴贴。”
阿眉的身高比寻常女子要高上不少。
“好嘞。”对于上次把蔷薇一个人扔在屋檐上的事情,阿眉是心怀愧疚的,二话不说便撸起了袖子,帮着蔷薇贴了一个下午的窗花。
直到晚膳时间,才闲了下来。
等岑东溱睡下之后,一个身影从抚琴阁飞身而出,直直地出了岑府,往某处偏僻的院落而去。
院里的大榕树下,一个男子长身而立。
“主子。”
男子没有转身,“告诉她了?”
“是。”
“她怎么说?”
“她说知道了。”
男子默了默,“她没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阿眉心虚地低了低头,轻咳一声,“我那日在她面前暴露了轻功,然后……她好像知道我是谁的人了。”
她还说让主子换个厉害的人过去。
这话阿眉没敢说,她要是说出来了,保不准主子真的要把她换掉。
那她可舍不得,蔷薇做的点心都那么好吃,要是以后都吃不到了多可惜啊。
男子彻底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挥挥手,“你走吧。”
“是。”阿眉得了令,转身一个飞跃,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徒留男子一个人站在榕树下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黑影出现在男子身后。
“主子,丞相府的暗道查出来了。”
男子应了一声,没有说话。身后的黑影摸不准自家主子是什么意思,也没敢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影子拉得老长。
过了一会儿,男子突然开口,“你说,一个女子拒绝了你的求婚,下一步该怎么做?”
黑影脚下一个趔趄,猛地抬头,震惊地望向自家主子。
他听到了什么?
刚刚是主子说话吗?是他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子在说话吗?
主子求婚?跟谁求婚?
他滴个亲娘,主子跟人家姑娘求婚还被拒绝了?
这信息量有点大……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不会被主子灭口吧?
绕是心中许多戏,黑影面上却没有意思表情,尽职地扮演着一个冷冰冰没有情绪的暗卫的角色。
“属下不知。”他要是知道的话,也不会这么老大不小了还没讨着媳妇好伐?
男子回过头看他一眼,又转过了头,“当我没问。”
黑影:“……”行呗,他这是被主子嫌弃了。
顿了顿,他又道:“兴许主子可以问问安封,安封快回京了。”
男子摆摆手,有些意兴阑珊,“下去吧。”
“是。”黑影转瞬间消失在了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似的。
……
新年那天,岑东溱见到了许久没见的林艺宴,一向以娴静优雅形象的林艺宴变得枯槁不少,虽然还是尽心打扮了一番,但仍能看出她这段日子过得并不好。
见到岑东溱,林艺宴眼神闪了闪,没再主动跟她搭话。
见到林艺宴,岑东溱又想起了那日拦下马车闹事的母子俩。
那对母子是林长义的人,岑东暖又偏偏知道她那日出了门,所以才让林艺宴去抚琴阁抓她个现行。
这是不是说明岑东暖跟林长义之间有什么关系?
殷桉专门告诉她那对母子是林长义的人,说明他们并不是冲着殷桉去的,而是冲着她来的。
可她跟林长义无冤无仇,他又是为了什么来针对她?
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只有一个答案:林长义受岑东暖所托,来找她麻烦的。
岑东溱眼神微动,心中一片冷意。
她本想着岑东暖嫁给宋忱翼之后的下场已经算是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识好歹,又将手伸到了她身上来。
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生辰宴会么……
她当然得去。
她倒是想看看岑东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江知锦突然闹出那样的丑事来,江岑两家的婚事作废,岑云松算得上是失去了一个靠山。
他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这会儿见了岑东溱的脸,又想到这事,心中憋了一股气,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但并未说什么。
想来还是因为岑东溱上次露出来的诡异手段使得他有所忌惮了。
三人相对无言,吃完所谓的团圆饭之后,岑东溱便告辞回了抚琴阁,让蔷薇重新准备了一桌饭菜,喊上阿眉,主仆三人有说有笑地过了一个年。
这是岑东溱重新回到人世过的第一个年,没有呆呆在身边,她还有些失望。
说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呆呆了。
岑东溱想了想,对蔷薇道:“你待会儿再去准备些饭菜,我们去一趟庄子上。”
蔷薇应了一声,下去准备去了。
今日难得是个晴天,主仆三人坐着马车晃晃悠悠去了郊外。
林嬷嬷与黄嬷嬷正在庄子里张罗着团圆饭,见岑东溱过来,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岑东溱说了好一会儿家常话。
等两人再去忙的时候,岑东溱便打发了蔷薇跟阿眉一起去帮忙,自己去了呆呆的屋子。
呆呆在庄子里有一处自己的屋子,是它自己选的,岑东溱特意跟林嬷嬷叮嘱过,让庄子里的人不要进那间屋子。
岑东溱推门进去,屋内却空无一人。
她轻唤了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
奇怪,呆呆不在?
岑东溱停下脚步,皱着眉打量了一眼屋子里,确定呆呆是真的不在之后,疑惑地离开了。
其实现在庄子里有骆翌守着,呆呆也没必要一直住在庄子里,岑东溱跟呆呆提过几次,但呆呆都不愿回岑府,岑东溱也就由它去了。
这家伙,莫非是在外面交了什么朋友?
岑东溱摇摇头,跨了出去。
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忽而听见不远处传来轻微的响动声。
岑东溱屏住呼吸,慢慢靠近那一处,走近了之后,却什么东西也没发现。
岑东溱顿时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往前厅去了。
她走后,一个人影从灌木丛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这处屋子,转身离开了。
岑东溱在庄子里待了一个下午,视察了一遍骆翌训练的结果,十分满意地离开了。
呆呆找来的这些少年天赋都极佳,不过短短数月时间,便几乎已经学完了骆翌所能传授的知识,开始能为岑东溱做事了。
先前江知锦强占那对姐弟的事情便是由他们调查而来的,人也是他们找出来的。
但岑东溱并未直接与他们打过交道,她的所有命令都是由苏鹤安传达下去的。
等骆翌将他能教给他们的知识都教完,他们便会由苏鹤安全权负责。
想到骆翌,岑东溱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至今还没搞清楚骆翌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原因,这事虽然目前并未对她造成威胁,但近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得小心些才是。
临走前,苏鹤然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塞了一个大油纸包到她怀里,羞涩地冲她笑笑,“新年快乐。”
岑东溱愣了愣,回了一个笑,“新年快乐。”
马车渐渐走远,苏家两兄弟却仍站在原地,眼见着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苏鹤安才牵了苏鹤然的手,两人一同进了庄子。
新年过后不久,便是岑东暖的生辰。
岑东溱自从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收拾岑东暖一番之后,又连着窝在屋子里好几日,研制出了一些新的药粉。
没有了呆呆的陪伴,岑东溱一个人钻研起来,也没了时间观念,尝尝一关门便是一整天。
蔷薇知道自家小姐关了门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不愿被打扰,到了饭点才敢端着饭菜过来敲门。
这一日来得格外快,岑东溱一大早就被蔷薇从床上拖了起来,迷迷糊糊之间,就已然被梳洗打扮好了。
直到坐上摇摇晃晃的马车,岑东溱才清醒过来。
马车内放了个小火炉,将不大的空间烘烤得暖洋洋的。
岑东溱下了马车之后,正好碰见陈如金,陈如金跟家人打了个招呼之后,蹦蹦跳跳地朝着岑东溱奔来。
陈如金这不端庄的模样看得工部尚书夫人心中一气,恨不得把陈如金抓回去塞进她肚子里重新生出来。
瞧瞧人家生出来的女儿,琴棋书画什么都会,怎么偏偏她这个女儿……
两人携手进了庆王府,入了宴会。
岑东暖今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袄子,戴了满头的金色发钗,瞧见岑东溱进来,眼神一变,又挤出来一个笑,过来与岑东溱打招呼。
“姐姐可算是来了,妹妹都等你半天了。”
岑东溱淡淡地应了一声,并未过多搭理她,绕过她,跟陈如金一起找了个位置坐下。
她刚一坐下,便听耳边传来不屑的冷哼,“有些人啊,还真是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前脚刚定了亲后脚未婚夫就……”
“啪……”陈如金手一歪,手上刚拿的杯子就飞了出去,直直地掉在了说话的林画怡的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