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火红的夕阳照映在河面上,像是染上了大片的血。
他迅速从地上起身,见身旁的夏侯溱还在,环视一圈,随行的人此时都一脸懵的从地上起来了。
有人困惑地出声,“这是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记得我刚刚好像是晕过去了。”那人看了眼天色,又看了眼自己身旁刚睁开眼的伙伴,确定了自己刚刚是真的晕过去了。
周星辰的随从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来到他身边,一脸肃然,“主子。”
“人没少吧?”周星辰默默清点了一下人数,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
“去看看东西有没有少。”两国联姻,延国作为国力更强盛的那一方,陪嫁了许多珍贵宝物。
随从应了声之后,立马去了后面安放宝物的马车,仔细地检查之后才回来。
他年轻的脸上满是疑惑,“主子,东西一件不少。”
周星辰沉默地看他一眼,沉声道:“启程吧。”
众人虽然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依言去收拾东西。
周星辰是亲自将夏侯溱送上马车的,见夏侯溱平安上了马车,他才收回目光,快步走到自己的马前,低声与随从交代了句什么,才翻身跨上了马。
不多时,队伍重新出发,只是因着一群人莫名其妙晕倒一事,气氛比先前的要沉重许多。
浩浩荡荡的队伍,无一人发现他们护送着的新娘子已经被人掉了包。
与此同时,一群黑衣人快速在树林里穿梭,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穿越丛林,往延国的另一方向赶去。
……
殷府竹园。
经过十来天的调养,阿眉的身体已然好了很多,岑东溱本坚持要她再休养一段时间,但她死活不愿意继续躺下去了,生龙活虎在岑东溱面前上蹿下跳。
岑东溱见她身子是真的好了,便也不再说什么。
这日,岑东溱用完午膳之后,照例在大榕树底下的葡木藤椅上躺下,闭着眼睛感受着夏日的午风。
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声,紧接着一个什么东西轻轻在她肩膀上落下。
岑东溱一睁眼,便见白隼歪着脑袋眨巴着它黑色的小眼睛望着她。
她视线向下,瞥见了白隼脚上绑着的纸笺。
岑东溱眼神一亮,连忙坐直了身子,顺手捋了一把白隼的毛,才轻轻将纸笺从它腿上拿出来。
一展开,苏鹤安遒劲有力的字便映入了眼帘。
岑东溱快速看完,从荷包中掏出来一个火折子,点燃之后将纸笺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习惯。
阿眉正好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放在木案上,细心地将银叉子放在了靠近岑东溱的那一边。
岑东溱看着她的动作有些出神。
苏鹤安说,鬼脸人嘴中那位周公公极有可能是西域三国之中的西夜国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周点玉。
除此之外,他还查出周点玉跟西夜国大公主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位西夜国大公主极有可能是周点玉跟西夜国皇后的私生女。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那位西夜国大公主的名字叫齐越零。
齐越零,凌越。
这两人的名字为何如此相似?
凌越也跟着她卷入了这场纷争之中,这到底是巧合还是……
岑东溱正想着,就见安临偷偷摸摸地走到阿眉身后,用眼神把阿眉叫走了。
阿眉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几个油纸包。
她当着岑东溱的面将那几个油纸包打开,一阵烧鹅的香味瞬间钻进了岑东溱鼻子里。
她吸了吸鼻子,拿过一旁的笔,快速写了一行字,将纸笺绑在白隼脚上,伸手拍拍它洁白的羽毛。
白隼便展翅飞向了空中。
“这烧鹅是哪来的?”岑东溱本是随口一问。
既然是安临送来的,那自然是殷桉让人买来的了。
谁知阿眉小脸一红,轻咳一声,才道:“安临买的。”
“哦。”岑东溱一开始没察觉出那味儿来,等阿眉将切好的肉递到她面前来时,她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安临给你买的?”
阿眉红着脸跺跺脚,“没有,给小姐买的。”
岑东溱促狭地眨眨眼,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她可没瞎,自从阿眉这次重伤好了之后,安临三天两头往这边跑,跑得比殷桉都要勤快,一跑来,一双眼睛就跟黏在了阿眉身上似的。
都这样明显了,她要是还看不出来她就真的枉为两世人了。
阿眉小脸越来越红,看得岑东溱心中有趣,正想再逗逗她,不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尖叫声。
“啊!救命啊!”
带着少年独有的清亮的音色,显然是安临。
阿眉连忙转头,急急地往那边跑去,边跑边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岑东溱也往那边看了去,一眼便见着那只被她遣去送信的白隼此时正恶劣地追着安临飞。
安临似乎极害怕白隼,上蹿下跳,竟连自己会轻功的事情都给忘了。
“小白。”岑东溱连忙喊了一声。
白隼转头朝着她的方向叫了一声,仿佛是在回应。
“回来。”岑东溱沉下脸。
白隼低低地叫了一声,乖巧地不再追安临,扑棱着翅膀朝岑东溱飞来。
安临瞬间瘫了下来,擦着额角的汗,大口喘着粗气。
“你就这么点出息?”阿眉到了近前才发现是白隼调皮,无语地撇嘴,“连只鸟都怕。”
前段时间才眼睁睁见着白隼将人的半颗眼珠啄出来的安临默默擦了擦额角的汗,决定等找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再将这件事情告诉阿眉。
安封说了,女孩子在晚上会比白天更胆小。
到时候等阿眉害怕了,就会往他怀里扑了嘿嘿嘿。
安临想着,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阿眉在岑东溱面前脸红,在安临面前倒是肆意得很,她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对安临表达了鄙视之意:“胆小鬼!”
安临憋屈地没有回话。
这确实不怪他,他虽然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见识过很多比鸟一口将人半颗眼珠啄出来更可怕的事情,但一想到这啄了人眼珠子的鸟就跟在他屁股后面飞着,总觉得眼睛隐隐发痛。
但这话他是绝对不会在阿眉面前说的。
他喃喃道:“你就当我是胆小吧。”
“什么?”阿眉没听见。
“没什么。”安临拍拍屁股,直起身子,见刚刚还一脸凶狠的对着他的白隼此时正低着脑袋温顺在岑东溱手下一脸满足地蹭着,忍不住摇摇头。
啧,主子真惨。
至于怎么得出来的这个结论,安临表示不知道。
他只是单纯的觉得主子很惨。
岑东溱将白隼重新放飞之后瞥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说话的两人,也没开口打扰他们,吃了一片烧鹅肉之后,便安静地进了屋子里。
苏鹤安还在信里说到十六年前夏侯袭“战死”沙场之后,朝堂上局势突然变了。
几个夏侯袭的属下也因为各种原因被处置,其中有一个叫彭定科的被发配到了北方极寒之地,前几天却悄无声息出现在了延国都城。
这人或许知道些什么。
她得想办法见上他一面。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行动,这位叫彭定科的就自己找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