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岑云松却道:“为父觉得城南王家的大姑娘甚是贤德,可当得起一家主母的重担。”
城南王家的大姑娘?
岑东溱终于反应了过来。
岑云松这是要给自己娶妻?林艺宴才刚刚去世,他立马就给自己找好了第三任妻子?
呵,不愧是岑云松。
毕竟他当年能在娘亲死后仅仅几个雨就把林艺宴提正,现在林艺宴死后他立马娶妻,又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这男人的心当真是冷的。
不过只要他不来干涉她的人生,他要娶谁她都没意见。
“父亲既然认为合适,不如改日便找媒人上门看看。”
岑云松笑道:“为父也是这般想的。”
岑东溱没心思再待下去了,也懒得做表面功夫,径直起了身,朝着岑云松屈膝,“女儿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身子不适便让大夫来看看。”岑云松倒也没为难她,挥挥手,突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你如今也到了婚娶的年纪了,上次与江家的婚事作废了便就作废了。你也有自己的主意,有两情相悦的男子再好不过,若是确定了,便让人家上门来让为父帮你相看相看。”
岑云松一口一个为父,端的是一副慈父的好面孔。
岑东溱却心里猛地一沉。
他想表达什么?他难道知道她跟殷桉的事了?
可明明他们今日才……
不待岑东溱细想,岑云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
岑东溱抿紧唇角,出了门。
门外,阿眉见岑东溱出来,连忙迎了上来,见着她神情,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小姐……”
岑东溱回过神来,“我没事。”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朝抚琴阁去。
等回了屋子关上门,岑东溱才问起外面的动静。
阿眉知她会问,早就将一切细细打听了来。
“前天夜晚江丞相被召进宫,大晚上的大理寺的人从宫里给带走了。听说皇上大发雷霆,砸碎了御书房里的好些好东西呢。”
岑东溱笑着斜睨她一眼,“这你也知道?莫不是晚上去皇宫里偷听墙角去了?”
阿眉嘿嘿一笑,并不作答。
“昨儿一早便传出消息,江丞相包藏祸心,蓄意谋害皇子,判处满门抄斩,女眷发配军营。”
这下岑东溱倒是惊到了,这么快?
看出岑东溱的疑惑,阿眉解释道:“江家势力盘根错杂,若不快刀斩乱麻,定会生出变数。”
岑东溱又斜睨她一眼,“没想到我的贴身丫鬟还是个懂朝堂之事的小宝贝。”
阿眉脸红了红,“小姐您就知道打趣奴婢。”
什么小宝贝不宝贝的,这话要是给主子听了,她怕不是要被醋淹死。
“那江知锦呢?怎么处理了?”
“江知锦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但人暗中被带回了天牢。除此之外,刑部尚书等人也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不过还没出来结果。”
岑东溱手指轻轻扣了扣桌面。
江知锦一个已经“死”在百姓眼中的人突然“活”过来,这事若是传出去,一是会引起百姓的恐慌议论,二是会让官府的威信受到巨大的挑战。
所以给江天遇安个谋害皇子的罪名给处置了是最好不过的,刑部的人也不能在这时候定罪,不然聪明的人自然会联想到两件事情之间的联系。
只是她实在没有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这么快就尘埃落定,快得让她总觉得这事是筹谋已久的。
她记得殷桉说是皇上暗中让他们去龙虎山上剿匪的……
莫非此事……
想到什么,岑东溱的眉头突然紧紧皱了起来。
若真是她想的那样,这位皇帝心思真的太深沉了,深沉得有些可怕。
阿眉见岑东溱眉头紧皱,突然推门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个果盘飞快地闪身进来,笑嘻嘻地用玉签叉了块果肉递到岑东溱嘴边。
“小姐,凡事不要想太多,想多了容易变老,来,吃点春火果快乐快乐。”
岑东溱尚未反应过来,酸酸甜甜的果肉便入了她的嘴。
她伸手接过玉签,慢慢将果肉嚼碎,咽了下去。
这是她第二次吃这春火果,心境却与第一次吃时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吃时,她那时还未想明白,只想着把殷桉往外推,是以明明喜欢这味道,却还是把它给了蔷薇跟阿眉吃。
第二次吃时,一想到这是他让人送来的,便觉得心中欢喜,如同酿了蜜一般。
很难想象初见时那般清冷的一个男子竟也有如此细腻的心思。
她何其有幸,能穿越生死,重新回到最美的年华,遇见这样一个人。
瞧见岑东溱眉眼间几乎要溢出来的甜蜜,阿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暗叹一声:果然爱情会让人变了模样。
她可没忘记昨儿晚上去见主子的时候,主子提到小姐时,神色是如何的温柔缱绻。
她跟在主子身边这么久,可从未见过他那般神色。
吃完整整一盘春火果,岑东溱觉得有些撑,挥手把阿眉打发了出去,一个人在窗前坐了许久,才执笔写下一封信,唤来翠鸟,将信送了出去。
前天的事情,她始终觉得有蹊跷。
为何明明是她要去算计岑东暖,却反被岑东暖给算计了回来?
若不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动向,他们怎么能筹划得那般顺利?
能知道她动向的人,就只有自己人。
她也忍不住自自欺人地解释:兴许是他们派了人暗中监视她呢?
可是若是有人在暗中监视她,也断然不可能知道信中内容,她的计划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起。
除非信在半路被人拦截,他们才能从信中内容推断出她的计划。
可是翠鸟是她慎重之下挑选的,这种鸟速度极快,身手敏捷,经她驯化之后变得极有灵性,能简单地与她进行交流。
若是半路信被人截走看了,翠鸟肯定会有反应的。
但那日翠鸟送信来时并无异常,说明信在途中没有出事。
那么,就只剩下她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了。
苏鹤安背叛了她。
或者说是庄子里的人背叛了她。
但庄里其他人都被呆呆施了术,一心效忠于她,背叛她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那么就只有苏鹤安了。
不!
岑东溱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暗。
她怎么就忘了还有一个来路不明的骆翌了!
先前她也对骆翌的目的十分怀疑,毕竟一个身份不明又身手不凡的人上赶着来找她报恩,怎么说怎么奇怪。
只是先前她需要骆翌的能力,就暂时没去想这事。
没想到……
岑东溱眼神暗了暗,心下暗暗有了主意。
她这边刚刚打定主意,门突然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岑东溱往门口看去,她眼中的锐色还没收起,对上门口那人的视线,两人都顿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岑东溱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的语气刺人得很,缓了一会儿才道:“怎么不先敲门?”
凌越暗暗收起心惊,才迈着步子进来,语气有些别扭,“我来看看你。”
岑东溱倒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态度越发缓和,正要说些什么。
凌越忽然又道:“看看你死了没。”
岑东溱:“……”
好的,凌越果真还是那个她认识的凌越,她怕是脑袋坏了才会觉得她刚刚是在关心她。
岑东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又下不去,十分难受。
见到岑东溱难得的憋屈,凌越心情大好,“你前日去哪了?你那丫鬟说你昨日身子不适,怎么弄的?”
岑东溱刚刚吃了瘪,有些赌气,索性不去理她,径自拿了本话本子,躺在软榻上看去了。
凌越倒也没生气,自己找了个把椅子坐下,还十分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我先前以为岑小姐是个冷静自持的人儿,是个好的合作伙伴,今日一看,也不过尔尔。”
岑东溱翻动纸页的动作顿了顿,合上话本,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凌越,“凌姑娘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愚钝得很,凌姑娘这样拐弯抹角我可听不懂。”
凌越勾了勾唇,狭长的眼角微微眯起,眼中笑意顿现,整张脸妩媚无比。
“岑小姐这样的人儿若是还愚钝,那其他人岂不是蠢笨如猪?”
岑东溱:“……”
好话坏话都让你说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索性闭口不言,等着凌越开口。
偏偏凌越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开口了,居然十分享受地品起茶来了。
岑东溱这辈子加上辈子都没有碰上过这样的人,不由得心下有些暗恼,也懒得与凌越玩下去,起身就要往外走。
凌越却又叫住了她,“我有个生意想跟岑小姐谈谈,不知岑小姐有没有兴趣?”
岑东溱脚下步子丝毫未停,面不改色,“没兴趣。”
凌越哦了一声,“既然没兴趣我再去找别人好了。”
“不过找别人又怕可惜了那些药草,唉,真为难。”
岑东溱停下脚步,憋了憋,还是忍不住回了头。
“什么药草?”
“咦?”凌越故作惊讶,“岑小姐不是不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