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殷府,岑东溱第一时间就去了松园。
殷桉果然已经回来了,也如她所想的还在昏迷之中。
秦一跟蔷薇也中了同样的招数,至今昏迷不醒。
岑东溱进去的时候,安侪也在,见她进去,安侪用一种十分怪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岑东溱下意识地偏过头避开了他的眼神,有些心虚地开口问道:“殷桉……他还好吧?”
“挺好的。”安侪收回眼神,“不过就是要再睡上一个晚上罢了。”
岑东溱此时无比庆幸她研制的迷药里都没有放对身体有害的成分。
两人静默无语,半晌之后岑东溱起身告别,安侪却一言不发地跟在了她身后。
出了松园,安侪才快步上前与她并肩而行。
“这药也是出自你手?”
岑东溱一愣,下意识地停下胶笔,对上安侪复杂的眼神。
她默了默,点头,“是出自我手,但是似乎被人改了,味道变了。”
安侪直接忽视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回春堂是你的?”
这下岑东溱是真的惊了,愣愣地睁大眼看着安侪。
半晌之后,她才点点头,承认道:“是的。”
安侪轻声叹了一口气,低声呢喃了一句什么,岑东溱没有听清,下意识地出口问道:“什么?”
“没什么。”安侪又叹了一口气,“我先走了。”
说完也没等岑东溱反应,他就转身给岑东溱留下一个背影,渐渐消失在她视线中。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却是乌云密布。
贤王府。
前朝的黑釉茶盏被其主人狠狠地摔落在地上,发生清脆的响声。
四处飞溅的碎片仿佛带着几分不甘。
“人呢?”宋忱楠冷冷地盯着跪在他身前的黑衣男子,“你们潜伏在周围是做什么吃的?一个女人都看不住?”
那人垂了垂头,低声道:“属下等人在乱葬岗发现了黑子的尸体。”
“尸体?”宋忱楠瞳孔一缩,又狠狠地摔出去一个玉砚。
他冷哼一声,“也就是说有人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了,还带走了一具尸体?”
“这样的动静你们都察觉不到?”
“滚!本王留着你们有什么用?”
那人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他正要退出去,宋忱楠突然更冷地哼了一声,“滚之前给我把这件事情办完!你们几个,要是不把人给本王找回来,就不用再回来见我了!”
“……是。”
那人应了一声,随即像影子一般,消失在了书房之中。
宋忱楠一脸阴沉地转动着手里的玉扳指,整张脸阴气沉沉,黑得像锅盖。
半晌之后,他提笔写了几封密信,扬声朝外面喊了一声。
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推开门,恭敬地朝他行礼。
“王爷有何吩咐?”
宋忱楠面无表情地将几封密信一同递过去,“把这信送出去。”
小厮接过,恭敬地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
宋忱楠眯着眼睛将玉扳指带回大拇指,唇角轻扯,露出一抹冷笑。
……
第二日一早,殷桉果真醒了。
他来了一趟竹园,由于时间尚早,岑东溱还尚未醒来,他只待了一会儿就出府上朝去了。
今日的朝堂,气氛似乎格外的诡异。
殷桉进去的时候,大部分官员已经到场了,见他进来,众人不约而同地朝这边望过来。
几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摇摇头,脸色似乎并不怎么好。
殷桉倒是没什么反应。
昨日他晕过去之后的事情安临已经跟他说过了,今日朝堂之上势必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朝宋忱楠的位置望去,见那位置上空荡荡的,眼神微动,心里有了几番计较。
白福尖利的嗓音猛然传来,“皇上驾到!”
身着明黄色龙袍的宋敛敞从大殿外走进来,众臣忙俯首行礼。
宋敛敞坐上龙椅,目光状似无意间扫过殷桉这里,眼神动了动,才道:“众爱卿今日可有要事要禀?”
有人上前一步,“苏和县这几日又是大雨,洪水泛滥不散,又有多人流离失所。”
“百姓们如今怨声载道,都在责怪河坝修得不好。有多人请愿重修河坝。”
宋敛敞皱眉,“这洪水泛滥,与河坝又有何关系?”
苏和县地势本就低,这么多日的大雨,雨水积压,就算河坝修得再好,也是抵挡不住的。
况且苏和县历年来都是洪水重灾区,这是天道,无法变更。
“百姓们认为河坝修建存在滥竽充数之嫌。”
宋敛敞略微思索,挥挥手,“此时交给徵亲王办吧。”
“是。”
那人退下,又有人陆陆续续上前将近期发生的一些大事一一报给宋敛敞,由他来做定夺。
半个时辰之后,无人再上前。
宋敛敞环视一眼大殿,正准备说话,御史台的陈御史突然站了出来,“启禀陛下,臣有事要奏。”
宋敛敞眼神微闪,抬了抬手,“奏。”
“不知陛下可有听说昨日都城一茶楼前发生暴乱,百姓聚集在一起,闹出了很大的动静?”
“哦?”宋敛敞似乎有些惊讶,“还有这事?朕怎么未曾听说?”
陈御史微微拱手,“陛下可知他们因何聚集?”
宋敛敞神色淡淡,“为何?”
“因殷大人先前包藏杀人凶手一事!”陈御史掷地有声,一字一字道。
宋敛敞似是来了兴趣,“包藏杀人凶手?”
他转头看向殷桉,话中竟带了些笑,“没想到殷爱卿竟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陈御史见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盯着宋敛敞带笑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为什么他居然从陛下脸上看到一丝兴奋?
是他看错了吧?
陈御史努力说服自己,继续道:“陛下有所不知,先前那名扬天下的杀了继母的岑家大小姐岑东溱之所以没有及时被斩处,就是托了殷大人包藏的福啊。”
“哦?”宋敛敞似乎想起了什么,眯着眼睛道:“朕记起来了,那岑东溱后来还是在皇宫之中斩处的。”
陈御史忙应和道:“陛下好记性。”
谁知宋敛敞听了这话脸色却突然变了,阴沉沉地开口,“陈御史这是何意?这意思是说朕以往记性不好?”
陈御史愣了愣,许是并未预料到宋敛敞的脸色会说变就变,半天才反应过来,忙跪下解释,“陛下误会了,臣的意思是……”
宋敛敞打断他的话,“不用说了,当众因私事顶撞当朝天子,是为大罪!来人!将陈御史关进天牢,好好让他学学礼仪!”
陈御史这下是直接呆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宋敛敞居然会以这样的理由将他打入天牢!
有人出了行列,想为陈御史开脱,只是还没说话,宋敛敞的冷眼就扫了过来,“黄爱卿可是想去天牢里好好教教陈御史?”
出列的黄尚书瞬间不敢说话了。
“就这样吧,今日政事议了太多,朕有些乏了,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就不要再说了。”
白福见状忙尖着嗓子扬声喊道:“退朝——”
众臣忙俯身恭送。
散朝之后,众人都傻了眼,见陈御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拖去了天牢的方向,一个个的面面相觑。
殷桉面无表情地走出大殿,无视众人投来的各异目光。
几个平日里与他交好的官员围了过来,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尖利的嗓音。
是白福的徒弟高云鹤。
“殷大人请留步!”
殷桉转头看他。
“请殷大人移步养心殿,皇上请您过去。”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殷桉不卑不亢地点点头,低声与几个交好的官员说了几句话,便跟在高云鹤身后往养心殿的方向去了。
两人一离开,众臣纷纷炸开了锅,忍不住小声议论起来。
“你们说皇上今天这举动是什么意思啊?明明就是殷桉……”
有人打断他的话,“嘘……这话可不要乱说,妄议圣意可是死罪!”
先前那人反应过来,连忙闭了嘴。
没人再敢说话,但众人心中得出一个结论:这位年少有为的殷大人是真的深得圣心啊!
先前那些有心思想要与殷桉结亲的人又开始暗戳戳地打起了主意。
养心殿。
殷桉进去的时候,宋敛敞正背对着他站在龙椅前。
听见动静,宋敛敞慢慢转过身来,一双龙目平静无波地看了过来。
“你可知我为何叫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