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殷桉。”陈如金浑然没有察觉到岑东溱的异样，满心沉浸在八卦之中，“是不是很惊讶？”
岑东溱有些恍惚地点点头。
“这江知研喜欢殷桉的事情满京城的贵女都知道呢，没想到倒真让她如愿了……”陈如金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又道：“不过也不一定能如愿。”
毕竟还是在议亲嘛。
陈如金说完才发现岑东溱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不禁有些困惑地眨眨眼，“溱溱你怎么了？”
“没事。”岑东溱笑笑，看了一眼外边的天色，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府吧，路上积雪还没散去，马车走得慢些。”
“好。”见岑东溱发话，陈如金虽有些不舍，但还是听话地起身跟她告别，出了岑府。
陈如金一走，屋子里便陷入了沉默。
阿眉立在一旁望着岑东溱的神色，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夜间的时候，苏鹤安轻声敲了敲窗，得到岑东溱的回应，正要从外面翻窗而入，阿眉突然推开门，端着一盘点心进来。
“小姐，蔷薇姐姐看你晚上吃得甚少，给你做了些雪花糕，让我送过来呢。”
她进来得突然，岑东溱忍不住怔了一下，下意识地望向窗户，轻声道：“许是中午吃多了，晚上有些撑。”
阿眉将雪花糕放在桌上，去到暖炉边添了些炭，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岑东溱聊了起来。
阿眉一向活泼，岑东溱倒没多想，跟她搭了几句话，见她一直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忍不住开口道：“我有些乏了。”
“那小姐早些歇息吧，今晚格外的冷，这炭火要灭了，阿眉等炭火燃起来再走。”她话音刚落，阿眉便接口道。
岑东溱皱了皱眉，不着痕迹地往窗边看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床，和衣躺在了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眉还在挑动着炭火，细微的声响在屋内传开，听在岑东溱耳里，竟有几分助眠。
不多时，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悠长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阿眉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擦了擦额角的汗，往窗边看了一眼，快步走过去轻声锁上了窗，才松了一口气，退了出去。
唔，主子的要求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岑东溱再睁眼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她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想起什么，不由得下床往窗边走去。
见窗户被锁，她忍不住皱了皱眉。
阿眉正巧端着脸盆推门进来，见状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小姐，你醒了。”
“嗯。”岑东溱转身探究地望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用过早膳，岑东溱用翠鸟给苏鹤安传了书信，没过多久，便收到了他的回信。
岑东溱拧着眉将信看完，熟练地点开火折子，将信烧了个一干二净，提笔写了封回信，放进翠鸟嘴里，轻轻地拍了拍它的翅膀，将它放飞。
……
在丞相府与将军府定下婚约的第五日，丞相府便出了一件大事。
一对姐弟在官府门口击鼓鸣冤，一纸状书，将丞相府的小公子给告了。
理由是强抢良家男女。
是男女。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临近年关，各家各户本都各自忙碌着，听闻这个消息，京城中的百姓们几乎都聚集到了官府门口，旁听审案。
一时间，官府门口被堵了个水泄不通，官府不得不派出人维持秩序。
此事影响太大，连宫里的人都给惊动了，延皇听闻消息之后专门派了人来旁听案件。
延国的律法一向森严，不管什么身份，犯了罪都是一样的处置方法。
当然，前提是不徇私。
江天遇得知这事之后，正想动用关系暗中将案件压下，官府便已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事情已经闹得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这事来势汹汹，完全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
等他匆匆赶到江知锦院子里的时候，江知锦人已经被官府给带走了。
他只好又匆匆赶往官府。
岑东溱得知此事的时候并不意外，见蔷薇伤势大好，忍不住叫上两个丫头一同出了府，往官府的方向去了。
延国的律法森严公正，百姓都有旁听权。是以每逢重大案件的时候，官府都十分热闹。
岑东溱主仆三人赶到官府的时候，官府的入口都被人海堵上了，她们进不去。
“我早就听说这丞相府家的小儿子不是个好东西，仗着他爹的身份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呢……”
“唉，听说那姐弟俩都遭了他的毒手，姐姐还大着个肚子呢，真是可怜……”
“这算什么啊？这两人好歹还留着一条命呢，据说有好几个女子都被弄死了呢！”
“啧啧啧，也不知道这事会怎么判。”
“这事闹得全京城人都知道了，总不可能还当着我们这么多人的面包庇他吧？若真闹出了人命，要是轻判了我可不准！”
“我也不准！这天下谁人不知我延国律法森严，今日若是轻判了这作孽的东西，谁还把律法当一回事啊？”
“是啊是啊！我延国就是以律法森严而在诸国之中闻名的，可不能让这作孽的东西坏了我们的律法！”
“……”
人群中传来激烈的议论声，岑东溱淡淡听着，见那几个挑动了百姓情绪的人悄无声息地离去，眼底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这手段……着实有些熟悉。
好像前不久她还见过。
今日这事是她安排的没错，但她只是吩咐了苏鹤安让他将这对受辱欲申诉的姐弟平安送到官府，再去街上传消息让人都知道这事而已，并未吩咐他找人在人群中挑动情绪。
苏鹤安前几日去岑府找她，便是因为找到了这对曾经受辱于江知锦的姐弟。
这对姐弟是一户读书人家的子弟，也不知怎么就被江知锦这个变态给看上了，他辱了这对姐弟不说，为了不让他们将此事说出去，还找人暗中杀害了他们一家人。
正巧这姐弟俩机缘巧合之下逃了出去，一直忍辱负重，暗中找机会想要报仇。
这事一旦捅出来闹大，江知锦便会落得个谋人性命的罪名，按照延国的法律，最轻也是个流放。
岑东溱收回视线，抿了抿唇，正欲找个茶楼等消息，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身躯。
此时街上人挤人，她刚刚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并未注意到身后有人。
她连忙退开身子，也没去看那人的脸色，微微屈身，“抱歉。”
“无妨。”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在岑东溱耳中，让她一阵恍惚。
一时之间，她没有动作。微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眸子，让人看不清神色。
殷桉也没说话，安静地注视着眼前低垂着眉眼的女子。
嘈杂的人群中，两人的安静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岑东溱微微抬头，对上殷桉的眼神，福了福身，“原来是殷大人，真巧。”
殷桉点头，“是挺巧的。”挺不巧的，他大老远看见她的身影便远远地跟在了后头。
一旁的安临忍不住撇了撇嘴，偏过头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家主子睁眼说瞎话。
他可算是知道了，自家主子一到了这位岑家大小姐面前，就会变成另外一幅模样。
“关于上次的事情，我有话想跟你说，方便去喝杯茶吗？”正在岑东溱准备绕过殷桉离开的时候，他突然低声道。
岑东溱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忍不住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上次的事情？上次什么事情？
看出岑东溱的疑惑，殷桉也没解释，偏过身示意她先走。
岑东溱抿了抿唇，低垂着眼，走出了人群。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人群，并未注意到匆匆赶来的江家人里投来一束目光。
茶楼。
由于这茶楼距离官府最近，早已满座。殷桉带着她一路上了二楼，驾轻就熟地进了一间无人的包间。
包间里的茶壶正冒着丝丝热气，是刚泡好的茶。
一看便是早就准备好的。
岑东溱透过窗户望着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的官府，神色有些复杂。
一只修长的手伸手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送到她面前。
她愣了愣，伸手接过，轻声道谢：“谢谢。”
殷桉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神暗了暗，见她将茶杯揣在手上，并不喝，微微移开了眼，开口道：“上次拦下马车的那对母子你知道是何人吗？”
岑东溱看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讶异，“不知。”
他为何要专门跟她提起这事？难道上次那对母子是冲着她来的？
岑东溱将茶杯放下，面色又复杂了几分，“那对母子是？”
“是林长义的人。”
林长义？
见岑东溱面露茫然，殷桉解释道：“是林贵妃的侄子。”
“据可靠消息，林长义自小爱慕岑东暖，事发前一日，他与岑东暖见过面。”殷桉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递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才抬眼望向岑东溱。
所以是岑东暖做的？那对母子拦下马车是为了当众揭穿她跟殷桉独处一车的事？
这样一来，林艺宴的行为也说得通了。
也难怪从未去过抚琴阁的林艺宴会亲自去抚琴阁抓她一个现行，想来也是岑东暖给了她消息。
岑东溱眼神暗了暗，有几分意外。
没想到这岑东暖已经如愿嫁给了宋忱翼，还这般针对她。
正想着，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有人大呼，“死人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