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丁是西域一种极其常见的野花,也是西域的香料中必不可少的一味原料。
但是延国人不擅香,几乎没人知道紫丁。
那掌柜笑了笑,笑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岑东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道:“这位小姐说笑了,我从未听说过紫丁这味药材,我们医馆没有。”
岑东溱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我听人说紫丁是一种很好的香料原料,想着医馆也许会有,就想着来问问看,没想到没有,那打扰您了。”
她微微福身,转身便出了妙春堂。
身后,那掌柜的眯了眯眼,望着岑东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低头继续拨弄手中的算盘。
她刚走出妙春堂,就迎面碰上了殷桉。
他似乎偏爱白衣,今日依旧穿着一身白衣,身形颀长,面如白玉,即使走在人流中,也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
岑东溱脚下的步子顿了顿,微微低头,移开视线,走了过去。
她可没忘记殷桉上次的态度,人家既然不愿跟她打招呼,她也没必要上赶着去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眼见两人就要擦身而过,岑东溱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了一丝苦涩,她还没来得及将那丝苦涩压下,眼前却出现了一抹白色的下裙摆,拦住了她的路。
岑东溱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对上了殷桉清冷的眼神。
“真巧,没想到能在这里遇上岑小姐。”殷桉唇角微扯,扯出一抹笑来。
跟在他身后的安临一眼就瞥见了月季抱在怀里的话本子,眼睛“唰”的一下就亮了。
是游四方的话本子!
岑东溱笑得疏离,“殷大人安好。”
殷桉眼神微闪,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退了下去。
大街上人来人往,两人本都是相貌出色的人,此时立在街上,引来了不少人的注目。岑东溱抿了抿唇,微微朝着殷桉福身,道:“小女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殷桉点点头,退开一步,岑东溱便带着两个丫鬟从他身边擦肩过去。等人走了之后,他微微皱眉,大拇指忍不住摩挲了一下食指。
看来上次把人给得罪了。
岑东溱三人一走,安临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眼巴巴地回头望了一眼月季的背影,微叹一声,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却正好对上殷桉似笑非笑的眼神。
“喜欢那丫鬟?”
安临一个激灵,立马摇头,“主子你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个小丫头!”那小丫头长什么样他都没看清好吗?他就是看上了她怀里的话本子而已。
话说回来,若不是主子没收了他的话本子,他也不至于如此啊。
想着,安临幽怨地望了殷桉一眼。
殷桉皱眉,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上一次用你刚刚那眼神看我的人此刻正在大牢里。”
正犹豫着要不要求求主子把话本子还给他的安临:“……”得嘞,他还是想想办法去别的地方搜刮搜刮吧。
或许可以跟刚刚那丫鬟借?
可是他连人家的脸都没看清,还怎么去跟人家借啊?
安临有些懊恼,早知道他就应该仔仔细细将人家的外貌记下来才对。
殷桉重新往先前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就经过了妙春堂。
此时妙春堂依旧门庭冷落,门前连个小厮都没有,只剩下一个掌柜的站在柜台后面拨动着算盘。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殷桉微微侧头,往妙春堂里面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深色。
那边,岑东溱跟殷桉告别之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不紧不慢地往岑府走去。相比来时的淡然,谁也没有注意到岑东溱眼中多了些慌乱,除了她自己。
岑东溱衣袖下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遇到殷桉就心神不宁?活像丢了魂似的。
那殷桉也是,他不是御史吗?不忙着去揪朝中大臣们的错,怎么天天这么闲?她走哪都能碰到他。
而且前几日遇见他的时候,他明明装作没有看到她,今日怎么就主动跟她打招呼了?真是奇奇怪怪。
听见岑东溱叹气,蔷薇忙担忧地开口,“小姐可是想要那紫丁?”
先前妙春堂的掌柜子说他们那没有紫丁的时候,她可是瞧见小姐一脸的遗憾呢。
“兴许别的医馆会有呢,咱们要不再去别的医院问问?”此时三人已经到了临近岑府的巷子口,说话间,蔷薇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岑东溱愣了一下,忍不住好笑地勾勾唇,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演技还不错,居然连蔷薇都骗过了。
今日去妙春堂当然不是去买紫丁的,她只是随口一说,想要试探试探一下那掌柜的,而掌柜的反应已经告诉了她她想知道的。
如她所想,那掌柜的确实与西域有关系。
由于气候原因,延国并不产紫丁,两国之间是没有贸易往来的,他一个小小妙春堂的掌柜,若不是与西域有关系,又怎么可能会知道紫丁?
若是这掌柜与西域有联系,那林艺宴应该也与西域有联系。
岑东溱嘴角的笑容淡了些,也没心思再去想殷桉的事了,摇摇头,继续往岑府的方向走去,“若是妙春堂没有,其他的医馆也不会有。”
月季眨眨眼,有些疑惑。
小姐为什么那么笃定妙春堂没有的东西别的医馆也没有啊?小姐似乎还挺相信妙春堂的呢……
蔷薇没作声,心下却打定主意,下次出门的时候再去别的医馆问问,指不定会有紫丁呢。
三人进了岑府,没人注意到不远处一个人脑袋鬼鬼祟祟地从巷子口冒了出来。
没过几日,庆王府送来了聘礼。聘礼送来的时候,抬了整整三十六箱过来,满满当当地堆在岑府的大门口,引来了不少百姓的旁观。
有些爱瞧热闹的,从庆王府一路跟到了岑府,三三两两走在一起,忍不住小声地八卦着,“哎,先前岑府这二小姐不是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怎么还要嫁给庆王了?这庆王也不害怕啊……”
“你可小声点,人家现在快是王妃了,这话被人听了去小心遭殃……”
“哎你这消息就不灵通了,谁说是王妃了?她嫁过去可是个侧妃,才不是王妃呢!”
“真的假的啊?这岑府的二小姐不是京城中第一美人吗?还是大将军的女儿,怎么还是个侧妃呢?你骗人呢吧!”
“我家那口子前几天去林府送菜的时候听他们府中的下人说的,都到处传遍了,说是这岑府的二小姐在宫宴的时候非礼了人家庆王,被人给瞧见了,皇上这才给赐的婚!”
“哦哟……没看出来岑府的二小姐是这么彪悍的女子啊,居然非礼人庆王……”
“你可小声点吧……”
此时岑云松跟林艺宴带着下人迎了出来,将庆王府的管家请了进去,聘礼也一同抬了进去,关上了岑府的大门。围观的人看够了热闹,啧啧说了几声便离去了。
林艺宴脸色不怎么好地跟在岑云松身后,进了前厅。
那些多舌妇,居然敢这么说她的暖儿,若不是庆王府的人在这里,她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
岑云松的脸色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这桩婚事看着是无上荣耀,毕竟是跟皇家结亲,但此时太子未立,这婚事就是强逼着他站队。
若他女儿是个正妃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个侧妃。如今外面居然还传成了这样,这让他老脸往哪儿搁?
这庆王府的管事也是个人精,只当没听见那些话,笑眯眯地道了贺,喝了会儿茶,就带着人告辞了。
按延国的习俗,下聘本该由男方的父母亲自带着人来,但是庆王身份特殊,便由王府中管家下聘,这事无可厚非。
只是管家一走,岑云松上前查看了一番聘礼,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聘礼看着多,其实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哪怕是稍微富裕一点的人家,都不会用这样的东西当做聘礼。
庆王这样做,无疑是在羞辱他岑府!
岑云松转身狠狠地瞪了林艺宴一眼,“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林艺宴被瞪得莫名其妙,上前几步看了一眼被打开的聘礼,脸色变了又变,终于控制不住地黑了脸。
这庆王府怎可如此欺她暖儿!
“哼!”岑云松冷眼瞧着她踉跄几步,“还准备什么嫁妆?没必要了!”说完之后甩袖离去了,留下林艺宴一人立在前厅。
林艺宴转身望了一眼岑云松的背影,许久之后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冷声吩咐道:“将这些聘礼搬进库房里,今日的事情要是再传到其他人耳中,你们也不必待在岑府了。”
“尤其不能传到二小姐的耳中,听到了吗?”
“是,夫人。”在场的下人们忙俯身领命,搬着东西往库房去了。
林艺宴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往翩舞阁走去。
暖儿服了她从那人那里拿来的药,今日也差不多该好了,她得去瞧瞧
翩舞阁。
岑东暖听到睡莲传来的消息之后激动得在院子中走了好几圈,白面般的脸涨得通红,恨不得自己亲自去前厅看看。
庆哥哥来下聘了!她马上就要嫁给庆哥哥了!
而且……
岑东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蛋,她的脸也好了,她可以安心地嫁给庆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