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皇都,紫宸殿后殿。
女帝武羲和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宫苑中盛放的奇花异草。
但绝美的容颜上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霾。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沉郁的气氛。
北境大捷,开疆拓土,册封异姓王……
这一连串本该让她欣喜若狂的消息,此刻却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心口。
李元乾的崛起太快,太猛。
猛到已经超出了她,乃至整个大胤皇室所能掌控的范畴。
“元丹后期……天榜第十二……”
武羲和轻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窗棂。
“李爱卿,你究竟在东海得到了何等逆天的机缘?”
“这才过去多久……”
她想起初次见到李元乾时。
他还只是一个有些天赋、需要倚仗皇室资源的年轻将领。
自己对他有知遇之恩,提拔之谊。
可如今,这份君臣之情,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和滔天功勋面前,还能剩下多少分量?
功高震主,古来有之。
更何况是李元乾这般,以无敌之姿横扫强敌,在军中威望如日中天,个人武力更是直逼传说中那些老怪物的存在。
他现在恭敬,是因为他还愿意遵守君臣名分。
可若有一天他不愿意了呢?
皇都之内,并无元丹圆满修士常驻。
大将军武战天和锦衣卫指挥使莫离这两位皇室最大的依仗,皆被南疆妖神牵制,无法脱身。
如今的李元乾,在这皇城之中,便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
他若真有异心,谁人能挡?
“陛下。”
一个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在殿外响起,打断了女帝的思绪。
武羲和收敛心神,恢复了一贯的威严:
“进来。”
进来的是皇室宗正,一位须发皆白、辈分极高的老王叔。
他步履蹒跚,脸上写满了忧虑。
“王叔此行何事?”
武羲和示意他坐下。
宗正并未入座,而是躬身道:“陛下,明日便是封王大典。”
“老臣……老臣心中不安啊。”
武羲和眼神微动:“王叔是担心李元帅?”
“正是!”宗正抬起头,眼中带着深深的忌惮。
“李元乾之功,确已封无可封。然其势太大,其力太强!”
“如今他携大胜之威归来,军心民心尽归于他一人。”
“老臣恐……恐其非池中之物,这封王大典,会不会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耳语般道:
“陛下,是否……该请出‘那位’,以防不测?”
女帝闻言,瞳孔骤然收缩。
“那位”,指的是皇室最大的秘密底蕴——一具完整保存下来的法相境真君的遗蜕。
这遗蜕虽无灵智,但经由特殊秘法催动,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堪比法相初期的恐怖力量。
这是大胤皇室最后的保命符,非亡国灭种之危,绝不可动用。
“不可!”
武羲和断然拒绝,但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李爱卿于国有大功,朕若以此相待,岂非让天下忠臣良将寒心?”
“况且,动用‘那位’的代价太大,后果难料。”
而宗正急切道:
“陛下,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李元乾崛起诡异,实力增长不合常理,其心难测。
老臣并非要陛下立刻与李元乾翻脸,只是请出‘那位’,暗中戒备。
若李元乾安分守己,自然相安无事。
若他真有丝毫不臣之举……我们也不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女帝沉默了。
她何尝不知道王叔的担忧是事实?
身为帝王,她不能,也不敢将王朝的安危完全寄托在一个臣子的“忠心”上。
尤其是这个臣子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轻易颠覆皇权的时候。
信任,是这深宫之中最奢侈也最脆弱的东西。
良久,武羲和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决断。
“传朕密令,开启祖地禁制,做好随时迎请‘法相遗蜕’的准备。”
“但未有朕的明确旨意,任何人不得擅动!”
“是!陛下圣明!”
宗正松了口气,躬身退下。
有这道底牌在,至少有了几分底气。
空荡的后殿再次只剩下女帝一人。
她走到龙案前,看着那封早已拟好、明日即将颁布的封王诏书。
上面“永镇北疆”、“世袭罔替”的字样显得格外刺眼。
“李元乾……”
她抚摸着诏书上冰冷的玉玺印痕,声音低不可闻。
“朕希望,你我之间,永远不要走到那一步。”
“朕予你无上荣光,也可让你跌入无边地狱,望你……莫负朕心。”
然而,在她眼底深处,那抹属于帝王的猜忌和提防,终究是无法彻底抹去。
明日封王大典,既是无上的荣宠,也将是一场无声的较量与试探。
果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
一日后。
大胤皇都,天坛。
今日的皇都,万人空巷,盛况空前。
从皇城正门到郊外天坛,长达数十里的御道两旁,挤满了翘首以盼的百姓。
甲士林立,旌旗蔽日,仪仗煊赫,礼乐喧天。
女帝武羲和身着十二章纹衮龙袍,头戴垂旒冕冠,端庄威仪,乘玉辂亲临天坛。
文武百官皆着朝服,按品阶肃立两侧,气氛庄重而热烈。
吉时已到,礼官高唱:
“宣——镇北王、北伐大元帅李元乾,入坛觐见!”
声浪层层传开,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御道尽头。
只见一道身影,并未乘坐车驾,而是徒步而来。
他身姿挺拔,仅着一袭玄色蟒袍,并无过多华贵装饰。
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与大地脉动相合。
一股无形的威严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使得喧闹的现场渐渐安静下来。
正是李元乾!
他目光平视,步伐沉稳,所过之处,两侧的甲士不由自主地垂下头颅,百姓们屏息凝神,仿佛直视他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周身并无光华闪耀,但那内敛到极致的磅礴气息,却让在场的所有修士感到心悸,仿佛面对的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混沌归墟。
来到天坛之下,按礼制,他需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然而,李元乾只是微微躬身,抱拳一礼,声如金铁交鸣,清晰传遍整个天坛:
“臣,李元乾,参见陛下。”
此举一出,不少老臣脸色微变,但无人敢出声呵斥。
女帝武羲和端坐龙椅之上,冕旒下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只是放在扶手上的玉指微微收紧。
她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比数月前强大了何止十倍。
此子,已成真正的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