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秋霁白和顾惜安两个人正在酒店餐厅吃饭,纪成匆匆赶了过来。把和范荣图见面,怎么把那件翡翠凤凰拿回来,又送回到原货主手里的经过讲了一遍。
“今天一上午,我就全跑这件事儿了。事儿都办利索了,多花了一万块钱,也图个心里安生。”猛喝了一大杯茶后,纪成如释重负地说道:“以后可要长记性了,这不该赚的钱可千万不能赚啊!”
微微一笑,秋霁白说道:“这话说得对。纪老板!在古玩行里闯荡,也要讲究个道义。在市场、古玩店,或者是同行之间串货,有多大便宜占多大便宜,没说的,谁让你有眼力,他看不出来呢,活该走宝。可下乡收货,那就要讲究点儿了,该多少是多少钱,最多也就挣点儿辛苦钱。”
“是啊!”纪成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这次就是个大教训。吗的!一时的贪心,差点儿没让我滚出古玩行儿。兄弟!可真是太谢谢你了。在这行儿里混了大半辈子了,要是不干这一行儿了,我还真不知道干什么去。”
说着,就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小红绒布的口袋,推到了秋霁白的面前,接着说道:“兄弟!这件东西是我刚入行儿时候收的。挺喜欢!一直没舍得出手。说实在的,出手也值不了几个钱。今天就送你留个念想了。”
“诶!纪老板!这可不行。我帮你也是帮理不帮亲。事情原本也没有那么严重,范荣图也不是铁板一块,潘三那边我帮了个小忙儿,他也就松口了。所以说,我也就是从中当个和事佬罢了。”秋霁白不想让纪成觉得是欠自己人情,都是在古玩行儿里混饭吃的,以后可说不上谁帮谁。
摆摆手,纪成说道:“兄弟!首先说,这件东西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另外,你不是说你创办了一个古代文化什么研究中心嘛,这件东西可是行儿里极为少见的东西,虽然不值钱,但可有很高的研究价值。我把它送给你,也算是给你的研究工作提供一样实物标本吧。”
“哦!”听了纪成的话,秋霁白对面前口袋中的东西产生了很高的兴趣。现在,他已经逐渐地从追求经济效益,彻底转变为追求文化价值了。
打开口袋,一件如同扳指一样黑漆漆的东西展现在眼中。
“扳指?”在边上看着的顾惜安出言说道。
摇摇头,秋霁白说道:“这不是扳指,是韘。也可以说是扳指的初始形态。扳指一般都是装饰品,而扳指则起源于古代狩猎活动中,叫韘。”秋霁白一边观察这只韘的材质,表面纹饰雕琢工艺的同时,一边解释着。
整体呈圆筒状,正面雕琢兽面纹,方眼,无鼻,双眼下有两个圆孔,这两个圆孔是穿系绳索的。古人在孔中绑上绳子,再将韘系在手腕上。一是在射箭时以免韘被弓弦勾脱手;二是由于韘的材质一般都比较坚硬,常戴在手指上不舒服,所以不射箭时要取下来,这样子可以防止韘的丢失。
而这件韘的背面有一道横向凹槽。从痕迹上看这件石韘背面凹槽是长期钩弦留下的使用痕迹,说明这件韘是实用器,很可能是某位将军上战场四处征战的随身之物。
纪成听了秋霁白的话,恍然地说道:“原来这件东西叫韘啊!我也一直以为是扳指呢。”
“啊!韘,我以前只在书本上看到过,实物还是第一次见到。”顾惜安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秋霁白轻轻把手中的韘放到红绒布袋上,接着说道:“以我的看法,这只韘材质是黑曜石。从表面雕琢纹饰工艺看,应该是汉代的。因为有明显的‘汉八刀’的痕迹。”
“那么早的古人是用什么办法,把这么坚硬的黑曜石雕琢的如此精美,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顾惜安拿起这件韘,一边欣赏,一边感叹着。
微微一笑,秋霁白说道:“这件韘是汉代的,那个时候古人已经掌握了比较先进的琢玉雕石技术了。现存考古资料中,最早的韘是河南安阳妇好墓出土的一件商代晚期青玉韘,非常精美。当然了,那件槊除了有一定的实用性外,更多的是一种身份地位的象征了。”
“随着战争规模和作战方式的变化,以及玉礼制观念的逐渐渗透,韘的实用性越来越削弱,而装饰性则逐渐显示出来。《诗经》记载:‘芄兰之叶,童子佩韘。’《毛传》记载:‘韘,玦也。能射御则佩韘。’这也就验证了先秦时期的风俗。那时候,少年们能熟练射箭和驾驭战车的时候,就可以佩韘,以示成年。从那时候起,玉韘已经变为成人的重要配饰,装饰作用凸显。也就逐渐地演变成了现在我们熟知的扳指了。”
“哎呦!我说霁白啊!都说咱们的研究中心是研究古代文化的,要我说,还研究什么呀!你这不什么都知道嘛!”顾惜安半开着玩笑说道。
摇摇头,秋霁白说道:“可不能这么说。自从我进入古玩行儿以来,就一直对玉石器物感兴趣。所以,这方面见得多点儿,知道的多点儿也正常。其他门类的东西我可就比你差远了。”
一笑,顾惜安没有说话。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是秋霁白在有意地维护着他的面子。
“纪老板!这件东西我收了。”秋霁白干脆地说道:“谢谢你对我们的支持。将来,如果有这方面的东西,我照单全收。”
纪成呵呵一笑,没有说话。不过,从他的笑容里可以感受到,他是发自内心里的高兴。
秋霁白之所以这么直截了当地收了这件东西,也是因为这件东西的市场经济价值确实不高,大几千,最多一万块。但是文物文化价值就难以估量了。
总的来说,秋霁白这一趟西安之行可以说是收获满满。按他自己的总结来说,就一句话,“纪成的这档子闲事儿是没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