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都说否极泰来,李芸熙想着,她的‘否’大约是过去了,因为她们不过在苏城走了半天时间,就遇上了要卖宅子的人家。本来她还以为,她们要在苏城住几天的客栈的。
因为怕内城的宅子价格高,所以李芸熙带着王妈妈和芸珮租了牛车,直接就往外城的地方去碰运气,然后慢慢由外城外内城走。大约是运气不错的关系,她们不过是因为累了、饿了,在个小摊子叫了几碗云吞休息、果腹,就听到了一人与摊主谈天,言谈之中都是喜悦、急切。
李芸熙本来是不愿意听人家的家事的,可是这位老伯言谈之中俱是喜悦之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分享他的喜悦。他说,他儿子是个孝顺的,在京城站稳了脚跟之后,就要接他们老两口去京城享福。他一直故土难离,就没答应。可今年,他家儿媳妇给他们添了个大胖孙子,听说可招人疼了,他就想去见见。可是他家老婆子说,他们年纪一把了,经不住来回奔波,不如就顺了儿子的意,搬去京城同住。老婆子还说,京城是个大地方,花银子花的多,他们若是去了,总不免要拖累儿子,以后恐怕是没机会回故乡了,不如就把祖宅给卖了,也算贴补贴补儿子,不然经年下来,这房子风吹日晒的,只会越来越不值银子。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大家日子也都不好过。我这宅子,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说到这里,那位老伯有些急切起来。“本来也没那么想那个小子的,可这一下了决定呀,就耐不住了,我那儿子还老给家里写信,说咱大孙子又怎么怎么的。我那老婆子也闹的厉害,怪我没能早点答应儿子,带着她去京城。”
摊主一边下云吞,一边笑呵呵地说:“你啊,三天两头都是这些话,有点新意行吗?我看呀,你也别死守着了,不如交给那些中人,让他们帮你寻买主。”
说到这里,那位老伯叹了口气,“那些中人可都是要从中抽银子的,我是想着,若是我自己寻了买主,能多带点银子给我儿子,再不济,给我大孙子多买些好吃的也行。”
“你这抠门的老头子。既然不愿意找中人,那就等着吧。我看啊,等你大孙子都会叫‘爷爷’了,你还在苏城待着呢。”
听到这里,李芸熙和王妈妈、芸珮均对视一眼,她们俱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而后,李芸熙便起了身,走到了那位老伯面前。
“这位老伯,您好!我刚才在一旁听着,您家里有宅子要卖,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你......要买?”老伯看着年纪轻轻的李芸熙,似是不信的模样。
“嗯。”李芸熙笑的甜甜的。“我与妹妹跟着祖母回乡省亲,想寻个落脚的地方......”
李芸熙大概与老伯说了下自己的情况,自然,怕老伯看她们急着买宅子而提价,所以李芸熙说的是,祖宅正在翻盖中,她们是想着租人家的宅子,不如自己买一座宅子,以后也多个住的地方。
后来的事情,十分顺利,一个急着买,一个急着卖。
说到底,还是李芸熙她们占了些便宜,这个宅子在内城接近城门口的地方,是个不大的四合院,虽只有一进,房间却不少,都够几家人住的了,只住她们三个,是绰绰有余的。这样的地方,因为老伯急着离开,只卖了一百八十两银子。比李芸熙想象中的好太多了,至少,她们身边还有些银子剩下。
在新买的宅子里住了不过半个来月,就到了新年。新的一年,新的地方,新的开始,李芸熙心里充满了希望。
PS:好吧,总算写到了转折的地方,松口气。今天先二更吧,如果有三更,也会是零点以后的事情,所以大家可以和明天的一块儿看。后头大约有点儿狗血,希望大家要忍住。
因为宅子新换了主人,像被褥和锅碗瓢盆这类,都是要自行准备新的才是。至于其它的东西,便是想到了再行补足了。
为了迎接新年的到来,李芸熙三人都开始忙着在宅子里清理,除旧迎新。因为这里是自己买下来的宅子,是以后长期的住所,所以三人都十分有干劲。
院子里房间不少,三人各自挑了一间住下,本也都是习惯一个人入眠的。
收拾完屋子之后,王妈妈就有些闲不住了,她与李芸熙说想要出门去碰碰运气。她觉得,最近快要过年了,应该会有铺子急着赶新货,准备年后卖,她想出去找找,做些零工,贴补下家用也好,最近的花销委实大了些。再下去,坐吃山空指日可待。
王妈妈说完之后,李芸熙拦住了她,“祖母,咱们刚到这儿,人生地不熟的,便是想要赚银子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等新年去附近拜年,熟悉了邻里,再行打算也不迟。”过这些日子的银子,她身边还是有的。原来攒了那么些年,也未必能攒到几十两银子的。现在有这么多,省着些用,那是足足够的了。她们也不求大鱼大肉,温饱还是没问题的。
这日,李芸熙在灶台前煮饭,突然间眼前一黑,差点儿就一头栽到锅里,好在手快扶住了灶台边缘,撑了一下。王妈妈刚好走进厨房,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看到李芸熙的那一番动作,王妈妈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扶住了已然站立艰难的李芸熙,看着她刷白的脸色,王妈妈吓了一大跳。
“芸熙,芸熙啊,能听见吗?怎么啦?哪里难受啊?”
“晕。”半响,李芸熙只吐出这么个字,而后脸上很快就出了很多虚汗。
王妈妈忙大声喊来了芸珮,把李芸熙一起弄回了房里。给她喝了碗红糖水后,李芸熙的脸色渐渐地好了些。
王妈妈道:“芸珮,你在家陪着你姐姐,我去请个大夫来给她看看。”
芸珮应下后,李芸熙费力拉住了王妈妈的手,“妈妈,别去了,我没事,大约是头上的伤又犯病了。躺几天就能好。别浪费银子。”
说起李芸熙额头上的伤,王妈妈就伤心的厉害,好好一个姑娘,被破了身也就算了,居然还破了相。那个杀千刀的贵人。
“姐,你的脸色还是很不好,不然,还是找大夫来看看吧?万一这次也和上次一样,要喝药才能好呢?”
“我没事的,前几天就觉得有些晕了,都是睡一觉就好了的,今天大概是因为胃口不好,早上吃的太少的缘故吧。你看,我现在说话多利索啊。”
第二日,确实如李芸熙所说,她睡了一觉就好了,可是不好的是,她开始吐了。
李芸珮觉得那位蔡大夫的医术也不过尔尔,当初明明是他说的,姐姐过了那几天,以后就无碍了,可是现在,隔了将近两个月的现在,姐姐又犯病了。
王妈妈不是没有注意到李芸熙的消瘦,自从来了苏城之后,芸熙的胃口就不大好。她只以为芸熙是旧伤未愈,还有些水土不服。可她现在看着芸熙,却有了不大好的猜测。虽然她不曾生养过,可是没吃过猪肉,她也是见过猪跑的。算算时间,芸熙这般,倒是很有可能......若是真的,那可不就是造孽吗?
王妈妈强忍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一边拍着正在干呕的芸熙的背,一边试探地问道:“芸熙啊,你平日里,换洗的时间准吗?”
“妈妈您,什么意思?”
“这两个月,我跟在一旁,好似没有看你换洗过,你原来的小日子,也都是这么不准的吗?”王妈妈倒是有听说过有的女子宫寒,小日子不准的情况,不知道芸熙是不是也属于这种。
李芸熙是怀过身孕的,可是她一直没有往这方面想,因为当初她被送出别院之前,虽然晕的厉害,却没有忘记,胡六让人给她灌下了两碗药。她知道的,其中一碗是避子的。那药,她跟在子轩身边的时候,喝过很多次,味道十分熟悉。那避子药的效果是很好的,没停避子药之前,她并没有过身孕。
想到这里,李芸熙稍稍有了些底气,“妈妈,您放心吧,不是您想的那样。不瞒您说,离开那个别院之前,我是被喂过避子药的。”
听到李芸熙这么说,王妈妈松了口气。她也是听说过的,大户人家是有这样的规矩的,没有娶正妻或者正妻没有子嗣之前,是决不会让小妾或者外室生孩子的。再认真一些的人家,娶正妻之前不论是小妾和外室都是不能有的。总而言之,嫡庶是不能乱的。
“那你原来小日子正常吗?是不是那以后就不正常了?那杀千刀的贵人,该不会给你喂的是绝育的药吧?”说到‘绝育’二字,王妈妈脸色比李芸熙还要更差,显然是被自己的话给吓到了。
“妈妈不是的,您别担心。大约是我最近身体不好,所以小日子才迟了的。”李芸熙也不好跟王妈妈说实话,说她喝过很多遍避子药,在每次承宠后,所以她是很熟悉那个味道的。有时候李芸熙也不免会想,当初若是她一直喝这药,没有那个孩子,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侯府不是一般的人家,或许比其他的权贵人家都更重视嫡庶,子轩给了她孩子,不是给了她保障,而是一张催命符。也难怪,是她自不量力了。她是什么身份,凭什么替侯府三少延续子嗣。
“不然,还是去药铺里看看吧?若是真是那狠毒的药,咱们提早治,也许能解了呢?”
“妈妈,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了,这儿没有孩子的。那药,也不会是绝育的药,因为没有必要,我与他之间,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若真如王妈妈所说,她有了身孕的话,这会儿都两个多月了,可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除了当时头受伤时相同的晕眩和呕吐感之外。应该还是被那个茶杯砸出来的后遗症吧。
“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就当安妈妈的心,去看看可好。”
“好,我会去看的。不过咱们还是等着年后吧。也不差这几天。”
李芸熙大约不知道,也没有机会知道。小妮娘曾经被打断的那些话。所以她一直笃信自己不会有孕。
或许是世事弄人,本来李芸熙是不会有孕的,因为她确实被灌下了避子药。可坏就坏在,她头上被尉迟子轩狠狠地砸了个口子,又在地上躺了那许久,喝完药又马上被送上了马车,这许多的巧合,让她被送进药铺之时,身上的衣裳全都沾满了她吐出来的污物。她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把所有喝进去的药,连同前一日没来得及消化的晚膳,都吐的干干净净。
这事,药铺当时在场的人都知道,小妮,小妮妈,蔡大夫等,却没有人有机会告诉她。至于芸珮,当时虽然在药铺,却因为晕着,并不知晓。
那之后,李芸熙的身体倒是渐渐好了起来,王妈妈倒也不勉强她马上去看大夫了。只强调,但是若是再犯的话,年后便是绑,也要把她绑去的。
这个年,三人都过的不错。新的一年,她们做了彼此新的亲人,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三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对于未来,她们都觉得,除了幸福,不会有别的可能性。
新年第一天,李芸熙早早带着妹妹给附近的邻里都拜了年,送了些自己做的吃食,也收到了不少回礼。
其中一家邻居,是卖鱼的,因为鱼有时卖不完,所以家中晒了许多咸鱼。这家的回礼,就是自家做的咸鱼。李芸熙强忍着不适,接过鱼递给妹妹,礼貌道了谢之后,等着她关了门,就跑到不远处的角落,开始呕吐起来。
不经意间,她摸到了自己的小腹位置。她觉得一定是错觉,不然她不会觉得,那里好像比往常硬实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