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儿不消停的夫妻,生出了一个不消停的儿子。’看到侯府大门后,胡六刚准备松口气,在看到门口的阵容之后,生出了这样不甚愉快的感慨。
侯府大门口,那站着守门的阵容十分强大,侯爷、侯夫人、管家、数个丫鬟、婆子,还有被侯夫人抱在怀里哄的小祖宗,多多。胡六自然是知道这位小主子折腾起来是如何的惊天动地的,死人都能被他给哭活了的,如果三少夫人不在场的话。不过今天,也许还没到那个地步?胡六心存侥幸地想。至少,他现在的耳根子还是清净的。
三少和李芸熙在马车里,若是不掀开帘子,自然是不会知道外头的情况的。只以为一切如常。却没想到,三少一下车,从李芸熙手里接过一诺,然后伸手扶着李芸熙下马车之后......好似憋了许久的‘惊天动地’瞬间就爆发了。
虽然不过两个多月大的孩子,不过大约生出来的时候就比别的孩子大,这段时间还被伺候的很好,所以多多现在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上很多,便是骗人说,他有四五个月了,人家恐怕也会相信的。多多似乎是听到了李芸熙和三少说话的声音,瞬间就委屈了,然后一哭不可收拾。
李芸熙的脚刚落地,还未站稳,就听到了十分熟悉的哭声,李芸熙和三少对视之时,心里同时闪过一个念头:不好。
李芸熙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赶紧就往哭声震天的方向跑。顶着侯夫人的眼刀子,李芸熙讪讪地接过了多多。瞬间,多多消停了。不但不哭了,还在李芸熙的怀里蹭了蹭。
侯夫人轻声嘀咕:“又一个小没良心的。”惹的侯爷失笑。
“终于舍得回来啦?”侯夫人凉凉道。
其实他们也没出去太久,今天是多多醒的早了些,要照平时,他们这个点儿回来,洗漱完,再吃点儿点心,多多应该都还在睡着才是。不过李芸熙倒是也没想狡辩些什么,事实证明,他们确实出去的太久了。多多这副缠人的小模样,恐怕醒了不止一会儿了。
“好好哄哄他,我回屋去了。被他哭的头疼。”侯夫人说完,就在侯爷的搀扶下,施施然地走了。
乃娘走到李芸熙身边,行了个礼。“三少,三少夫人。”
“多多今天睡了多久?”李芸熙想要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
“大约......半个时辰吧。”乃娘回答的有些战战兢兢。
李芸熙皱了皱眉,半个时辰?他们这路上来回也不止半个时辰,这么说......“多多哭了很久吗?”怪不得,他刚只哭了那么会儿,就不哭了,想来是哭累了吧?平日里,若是她晚去一步,多多闹脾气了,也要她哄上许久才会渐渐安静的。李芸熙突然就心疼的不得了。只把多多搂在怀里,一边轻轻拍打襁褓,一边说些‘好话’。
乃娘表情微妙,欲言又止。李芸熙的注意力都在多多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不过站在一旁的三少注意到了。“怎么回事?有事就说。”
“是这样的,小少爷他,就刚开始的时候哭了好一会儿,然后,大约是一直没有听到少夫人的声音,所以他都是哭一阵,停一阵......停的时候久一点儿。不过都不像刚才哭的那么大声......”
听着乃娘的讲诉,三少和李芸熙都看着李芸熙怀里此刻又沉沉睡去的多多,哭笑不得。乃娘的话,他们听明白了,这小家伙看样子是个聪明的,知道他想要哄他的人不在,所以只用哭声引起大家的注意,却不大哭,说到底,他今天真哭的时候,就是刚才李芸熙下了马车一直到李芸熙把他抱到怀里之间的那段时间。
沈衍之其人,并非京城人士。关于他的情况,在京城能查到的只有寥寥数语罢了。无非是祖籍、姓名、家中简单的情况罢了。
虽然与他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不过王妈妈说他好,万掌柜说他好,芸珮也说他好......凡是与他有所接触的人,就没有说他不好的。李芸熙觉得,若他不是真的好,便是做人十分圆滑,能讨所有人的欢心。平心而论,李芸熙并不想要一个太过圆滑的妹夫,因为感觉很虚假。
三少则觉得,或许是一半一半,这人确实不错,他做人也十分圆滑。三少以为,作为一个要入仕途的人来说,圆滑一点不是坏事。至少,一定程度上,能游刃有余,不容易不容于官场。见过他之后,三少倒是觉得,可以找人帮他疏通疏通,让他早点儿补上缺。补完缺之后,找个良辰吉日,把他和芸珮的婚事办了,日子就由他们自己过去了。以后芸熙的注意力就都在他和孩子们身上了。
李芸熙一来不想芸珮和沈衍之两人之间的关系因为三少的帮忙而变得复杂,二来李芸熙一开始就知道,很多人想要巴结长乐侯府,却始终找不到漏洞,侯爷、侯夫人都出身高贵,大姐在宫里虽然受宠,却循规蹈矩,大伯、二伯都是有真本事的,大嫂娘家争气,二嫂没有娘家,这样一来,长乐侯府的漏洞,便只剩下三少和她了。三少早些年那些风流韵事,京城权贵家中有纨绔子弟的倒是不鲜见,这进士补缺一事,虽然是各凭本事的事,李芸熙却不想便宜外人。至少,她要确认了,他适合做她的妹夫再说。
要查一个人的品行如何,三少和李芸熙都以为,还是要从根本查起。所谓根本,直指沈衍之的家乡。亲戚、邻里、同窗、友人,这些熟悉他的人,能告诉他们,沈衍之究竟是不是他们看到的那个人。这件事,三少交给了胡六。本来按照胡六的身份,这事是轮不到他去的。不过李芸熙听说,原来三少的那些收用过的女子,都是胡六调查过身世,才弄到三少身边的。于是十分和颜悦色地对三少说:“让胡六去吧,他不是最擅长这个吗?”胡六叫苦不迭,果然,替爷找女人这事,主母是一定会追究的,只是早晚而已。
三少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而且他也承认,胡六这方面确实是十分厉害的。
胡六只要想到,他要快马加鞭去,还要快马加鞭回来,就想装死。概因,补缺这事,是有时间限制的。先补的,自然多是肥缺,越到后面,就越不好了,多是些穷山恶水,没有人愿意去的地方。他既要抓紧时间调查此人,还要回来的越早越好。做人难,做三少身边的人,特别难。
李芸熙和芸珮的父母早亡,两姐妹相依为命。虽然后来认了王妈妈做祖母,不过王妈妈却不是个拎不清的。这芸珮的婚姻大事,王妈妈主要还是听李芸熙的意思的。芸珮和沈衍之两人之间,虽然相处的不错,不过最后那一层窗户纸,却还未捅破。芸珮是不好意思,沈衍之则是打算先立业后成家。
在一诺满三岁,多多四个多月的时候,胡六风尘仆仆地回来了。胡六看起来不大好,或者说,很不好,很有些憔悴,不用胡六多说,三少和芸熙也能看出来,胡六这回办差十分辛苦。胡六把藏在怀里的他查到的装着消息的信封递给三少之后,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把李芸熙和三少都给吓到了。还好,后来大夫来看情况,只是疲劳过度,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好。
李芸熙和三少确定胡六没事之后,两人回了屋子,拆开了胡六递给三少的信封,仔细研究胡六都查到了什么。沈衍之的身世还算简单,祖辈都是普通农户,父母健在,一块儿拾掇家里的那几亩土地,有两个已经出嫁了的姐姐。按理来说,沈家的家境在当地还算过得去,不过这科举之事,却的的确确是十分耗费银子的事。为了供养沈衍之读书,沈家的日子过的有些紧巴巴的。
至于他的人,确实跟三少料想的那样,本来人就还不错,不过大约是求变心切,他做人很是圆滑,基本上,认识他的人,就没有人说他不好的。
三少觉得,沈衍之算是良配,既然品行不错,又会做人,挺适合没有什么心眼的芸珮的。
“芸珮自小被我护的极好,很有些单纯,我觉得,她该找个简单一点的夫君。不然我怕她会被妹夫欺负。”
“夫妻两个都简单,岂不是要被外人欺负死了。总要有一个厉害才好。再说了,那沈衍之若是个简单的人,也不用做官了,不然早晚出事......”
三少的意思,李芸熙明白,她的喜好,不是妹妹嫁人的唯一标准,主要是他们两人觉得合适不合适,相处的好不好。李芸熙还在犹豫之间,三少又说了,“只要你好好的抱住为夫的这棵大树,谁敢欺负你妹妹啊?”说着,倒是很有些得意起来,似乎是勾画出了李芸熙今后不时讨好他的画面。
李芸熙闻言,对三少笑了笑,慢慢地走到他跟前,挑起了他的下巴,“夫君~”
“嗯?”三少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心也跳的厉害,紧张、期待......
“嗷,娘子你谋杀亲夫啊?”不多时,三少就惨叫出声。
“爷您刚才不是说,您是大树吗?平时我踩到树根,它都不会叫的啊!”李芸熙说的十分无辜,眼中却满是笑意。
三少:“......”
芸珮和沈衍之的婚事办的十分仓促,不因为别的,因为沈衍之补了一个外放的缺,马上就要上任。一任三年,总不能让芸珮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走。再等上三年,就更不实际了,毕竟人心易变。
同品阶的官,在京城做官自然是舒服的,只是升官不大容易,因为能留京为官的人,身后多少都是有些门道的。若是外放,只要做出了政绩,升官是迟早的事。沈衍之终归还是有一些骄傲的,他虽然并未拒绝依靠侯府才补到的缺,后头的事,却还是想要靠自己。芸珮说,‘沈大哥说了,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