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到底。”萧祁安抚地拍了拍张嬷嬷的肩膀。
时隔多年,萱妃之死已经成了宫中的一个禁忌,连她身前住过的宫殿,都被舍弃沦为废宫。
但哪怕是只有一点点的蛛丝马迹,萧祁都不会放弃查找真相。
天无绝人之路,让他在这里碰上了张嬷嬷,又多了一条线索。
“九殿下,萱妃娘娘在天有灵,看到您如今的英姿,一定会非常欣慰。”张嬷嬷看着萧祁,她听说了很多萧祁征战的事迹,欣慰的泪水落了又落。
那个小时候因为没有母妃,而在后宫之中受尽欺负的九殿下,如今已经所向披靡。
“嬷嬷,当年发生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全都跟我说吧。”萧祁的眼神里燃着火光。
“是。”张嬷嬷深深叹息。
萱妃的名字,叫许萱茹,原本只是在京城之中,为寻常百姓治病的医师。
没有人知道许萱茹从哪里来,但她长得美极了,又不收诊金,只为家中贫困的百姓治病,而且尽管是极其珍贵的药材,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拿出来救人。
许萱茹一向行踪不定,以她高超的医术,在京城之中行医数年,救人无数,被百姓们称为美人医仙。
直到有一次,许萱茹为了采一味珍贵的草药,独自一人攀上一处绝壁。
山壁陡峭,许萱茹摘到草药之后,一脚踩空,滚落到山崖下的树林中。
当时的皇帝刚好正在林中狩猎,发现了浑身是血晕倒在地的她。
皇帝对许萱茹的容貌一见钟情,他将许萱茹带回皇宫之中,悉心照顾,直到许萱茹醒了过来。
宫墙很高,一直以来自由自在的许萱茹,被皇帝的真情感动到,自愿从此囿于这深宫之中。
那一年,皇帝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她如同泡在蜜罐之中,深深爱上了皇帝。
但是后宫之中,怎么会真的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从皇帝又有了新的宠妃,开始冷落许萱茹的那一天起,这一段情,就如同泡沫般破灭了。
许萱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时候,她让人去禀告皇帝,等了三天,却仍等不到再见皇帝一面。
那天许萱茹在宫中的庭院里坐了许久,宫墙之上,只有那么小的一片天空。
没人知道她怎么修复被情爱狠狠刺伤的伤口,但那天之后,许萱茹脸上阴霾散尽,像是彻底放下了。
许萱茹出不了宫,就让宫女将药材买回来,然后在庭院之中,晒干之后研磨,制作了很多可以应对平日里常见病症的药物。
随后,又让人送出宫中,分发给城中的百姓。
医者仁心,尽管每月的月俸微薄,她仍然力尽所能,想要去救治更多的病人。
后来,甚至让下人在庭院里,开了荒种药草。
直到许萱茹逐渐显怀,身子越来越不方便了,皇帝也没有来看过她。
但许萱茹每天,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在这悠悠的深宫之中,硬是活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凡事亲力亲为,对宫人们也都颇为照拂,因此宫人们都很是敬佩和依赖她。
然而,这样一个至真至善,宠辱不惊的萱妃,仍然没能躲过后宫的尔虞我诈。
在怀孕五个月的时候,许萱茹本在庭院之中晒着草药,突然一口血喷在了药架之上。
许萱茹看着发黑的血,明明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啊,这是致命的毒药,冲着要她的命来的。
胸口一阵猛烈的疼痛感,可许萱茹还是好不甘,她只是想好好地看着这人世间啊。
于是,许萱茹的坚毅,让她选择了给自己下毒,用以毒攻毒这样的方式,忍着每天蚀骨入髓的疼痛,咬着牙就是不肯轻易妥协,硬生生挨了五个月。
最终许萱茹赢了,从后宫那些妖魔鬼怪的手中,抢回了萧祁,抢回了一个九殿下。
许萱茹是听着萧祁的哭声离开的,她含着血,亲吻了一下小萧祁的额头,笑着离开了。
从入宫到生下萧祁,只过了两年而已。
听完张嬷嬷的讲述,傅惜之忍不住湿了眼眶,她抹了抹泪水,狠狠地抱了抱萧祁。
“谢谢你,张嬷嬷。”萧祁抬起头,看着庭院上方的那一片天空,原来他的母妃,也曾这样看着。
不管这件事情是谁做的,皇帝到许萱茹死,都没有再来这个宫中过,萧祁心中对皇帝本就寡淡的感情,此时又狠狠地记上一笔。
“可是,如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情,想要查到真相,已经不容易了。”张嬷嬷叹息,这么多年,她又何尝不想找到真凶。
连她一直跟在萱妃的身边,都不知道萱妃是如何中的毒。
“嬷嬷,你相信吗,头顶三尺有神明,善恶终有到头的一日。”萧祁握住傅惜之的手。
是傅惜之给他的力量,他也不会放弃,也要抗争到底。
夜晚的庭院中,风吹过杂草发出的声音,仿佛人的低喃细语。
“九殿下,关于这个宫殿废弃的原因,其实不止是因为萱妃娘娘。”张嬷嬷在这个宫中,已经不知道待了多少年了。
“什么意思?”萧祁问道。
这时,炉子里的火光,被风吹得黯然了许多。
“萱妃娘娘进宫之前,这里,就住着另外一位娘娘,是一位贵妃。”微弱的火光下,显得张嬷嬷的鬓角白得发亮,“因为生下一个死婴,就在这个地方,上吊自杀了。”
张嬷嬷伸出布满皱纹的手指,指了指炉火的上方。
傅惜之和萧祁抬起头,那里,只剩下一条横梁。
“贵妃死后两年,萱妃娘娘才进宫的,我一直都不愿相信,这两件事情会有什么联系。”张嬷嬷捂着脸,好像想起极其痛苦的回忆。
“九殿下,老奴无能,服侍的两个主子都前后被害,老奴却什么都做不了。”张嬷嬷对着萧祁跪了下来。
“被害?你的意思是,贵妃也是被害的?”萧祁看着她,问道。
“贵妃的孩子其实没有死,被皇后抢走了,生下死婴的,其实是皇后啊。”张嬷嬷抬起头,两只眼睛几乎凸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