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景琛猛地惊醒,他坐在床上,整个人还没有从刚才的梦里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好一会儿,他下床,从抽屉里取出烟,走到阳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地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
手里夹着香烟,看着窗外飘舞的雪花,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都已经冻得有些麻木,旁边的烟灰盒里落了一层烟蒂。
他转身,走进房间,打开保险柜,下面一层放着厚厚的信封,他将那些信封从里面拿了出来,一封一封看过去,这些信都是那个小女孩寄给他的。
他们联系并不多,对方基本只有在考完试之后才会给他寄信,他一封一封看过去,看着对方的文笔从稚嫩到成熟,她的话很少,只会在最后祝他身体健康,学业有成。
明明是客气的话语,可是他却仿佛看到了对方的小心翼翼,莫名的,他就想到了方柠的微博,微博里的那些自言自语,和小女孩写给他的信,完全重合在了一起。
从床边拿过手机,找到方柠的电话拨了过去。
这时候是凌晨三点二十三,电话没有人接,他一通接着一通,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这个时候,迫切地想要知道方柠到底是不是小时候那个小女孩。
拨了好几分钟,电话才终于被接通,“谁啊?”
因为是被从深度睡眠中吵醒的,方柠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们以前见过,你说你妈妈要卖了你,你就是那个小女孩,对不对?”他直接开口。
方柠还没有彻底醒来,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你谁啊,我妈卖不卖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你果然是那个小女孩。”谭景琛低笑一声,他看着摆在地上的信纸。
“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小女孩?”
对方话语中的自嘲意味太过明显,方柠终于清醒过来,她睁开眼睛,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片黑暗。
“谭景琛?”她开口。
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话,她抿唇,小心翼翼地开口,“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没有理会她的欲盖弥彰,谭景琛再次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小女孩?”
方柠沉默。
半天没有等到方柠的回答,谭景琛低“呵”一声,“所以,你其实早就认出我了,对吧!”
虽疑问的话语,肯定的语气。
“我不是……”方柠还想否认。
谭景琛直接轻嗤一声,“方柠,你是要我把所有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你才愿意承认吗?”
方柠再次沉默。
谭景琛也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电话却也没有挂断。
夜晚本就安静,方柠拿着手机,仿佛能听见那边谭景琛的呼吸,唇瓣再次抿紧,打开床头地灯。
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微弱的黄光,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听见自己开口,声音并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明显。
“你现在是不是后悔了,后悔当初帮了我,后悔这么多年资助了我。”
她的声音很轻,更像是深夜里的自言自语,“如果你当初没有选择帮我,而是选择了袖手旁观,或许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她会被沈素萍卖掉,或许后来,曲家还是会找她,但是那时候,她是死是活尚未可知,更不用说去动摇曲靖可的身份地位。
曲靖可不用担心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她不会出国,谭景琛和她,会顺理成章地在一起,然后结婚。
谭景琛皱眉,“我没有后悔。”
以前不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方柠的时候不曾后悔,刚才知道了那个小女孩就是方柠的时候,也没有出现后悔的念头。
“我不知道你是她。”他开口。
那是他第一次跟着父母去做慈善,从那次开始,父母专门以他的名义成立了一个慈善机构,专门用来资助那些因为贫困家庭的学子,但是这么多年来,他只和方柠有着联系。
他对方柠来说是不一样的,那个小女孩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
“我后来去找过你,但是没有见到你。”
方柠骤然一愣,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什么时候?”
“你高考结束那年,你给我写了信,说你要来这边读书。”
他当时收到信之后,就给她写了回信,说他也在海市,等她过来的时候,他可以去接她。
可是那封信寄出去之后却了无音讯,他等了很久,等到快要开学了,可是却还是没有等到她的回信。
在某一天下午,他收拾了两套衣服,就去了那边找她,可是他对她的所有都一无所有,他在那边找了一周,最后才在孙艾茵的催促下不得不回来。
而在那之后,家里搬了房子,他和对方就彻底地断了联系。
方柠已经完全愣住了,“我不知道。”
“不重要了。”他抬头,阳台门开着,外面的冷气进来,房间里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可是他却仿佛感觉不到一样。
这个晚上,他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地翻看着那些信。
天边泛起了一层白线,慢慢地,天空都亮了起来,他将所有的信全部装进保险柜里,连同年少时曾懵懂躁动的少年思绪。
吹了一夜冷风,导致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谭景琛感冒了。
身体开始发烧,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孙艾茵守在旁边,看着谭景琛这样,着急又担忧的开口,“怎么突然就感冒了啊!”
“吹了一夜的冷风,寒气入体。”家庭医生一边回答,一边将枕头扎进他的血管。
谭景琛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不过太阳已经落山。
“你可算醒来了。”看他睁开眼睛,孙艾茵松了一口气,瞪了谭景琛一眼,“你说说你,都多大的人了,睡觉竟然还能忘关窗户门,你知道你今天发烧多少度吗,三十九度,我都吓死了。”
“对了。”她从旁边将他的手机拿过来,语气有些兴奋,连带着眼里也是止不住的激动,“阿柠给你打电话了,打了好几个呢,你又没醒来,我就帮你接了。”
相比较孙艾茵的兴奋,谭景琛则平静多了,“她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