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呼啸,雪粒混合着雨水纷扬而下,天空是一片阴沉的青灰色,四处笼罩着雪白。
苏离就这样站在雪地里,雪水打湿了她的外衣,她像是被点了穴,毫无反应,只一张苍白的脸,混合着通红的鼻尖,满心酸楚的站在原地,心中一片茫然。
脑子里乱糟糟的,反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刻的她只想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就这样静静的站着就好。
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脚冻的没了知觉,她才回过头,打算离开。
只是,一转身,脚下趔趄,眼看着就要摔倒之际,身后一双手扶住了她。
她抬头,对上一双深邃关切的双目。
竟是路云辞。
四目相对间,苏离不由一愣,满心诧异,以为这一刻的孤独和心碎只有她自己体会,没想到,在她看不到的角落,他竟一直默默的陪着自己。
两人无话,目光交汇间,却藏了千言万语的安慰。
两人什么都没说,路云辞更是什么都没问,扶着苏离上了车。
打开暖风,路云辞又将毯子盖在她腿上,随即脱下外套递给她,“换上。”
苏离想要拒绝,但对上他担忧的视线,她到了嘴边的不用,又莫名咽了回去。
路云辞的衣服袖子很长,苏离的手缩在里面,刚想整理,就听到他先一步开了口,“别动,你的手太凉,我帮你暖。”
路云辞的手顺着袖子伸进去,抓住了她的手。
温热的触感从指尖开始蔓延,带着丝丝电流,逐渐延伸,直至四肢百骸。
不得不说,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的很好。
苏离不由有些沉醉,却也有些惶恐。
她指尖微颤,下意识想要缩回手,被路云辞反手抓紧,“别动。”
苏离无奈,只能任由他握着,脸颊绯红,“谢谢。”
逼仄的空间,气温逐渐升高,苏离的额头也开始冒出细汗。
本以为这样继续下去,会有所尴尬,但让苏离意外的是,路云辞感觉到她手心的汗,没多久便缩了回去,大概是怕她尴尬,随即有意无意笑着和她说起自己的过往。
“其实,我并不像外人看起来那么风光。”
他掀起袖子,胳膊上密密麻麻全是伤口。
还没等苏离开口询问,他又扒开衬衣,露出精壮的胸口。
苏离看了一眼,便吓了一跳,路云辞的胸口处,竟有一条十几厘米的贯穿伤,伤口狰狞,一看便是伤的很深。
苏离瞬间忘记了自己的难过,问他,“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路云辞整理好衣服,苦涩一笑,“这些伤,只是你能看的地方,还有很多地方,你看不到,但都是伤疤。”
苏离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朝着他腿中间看去。
路云辞知道她误会了,清了清嗓子,“那里没问题。”
“哦。”苏离尴尬的避开眼睛。
却听他继续说道,“这些伤,都是拜我的家人所赐。”
苏离诧异,“你家人怎么会这样对你?他们不爱你吗?”
小时候,她每次摔跤,父母都会心疼的抱起来喊乖乖,两人抱着轮番来哄,在她的认知里,家就是最温暖的地方,而路云辞身上的伤触目惊心,父母怎么忍心,苏离实在难以想象。
事情过去了很久,再提起的时候,已经没了往日的怨怼,路云辞反而看开了很多,一脸平静。
他笑容淡淡,平静开口,像是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我母亲去世的早,父亲没多久又娶了个女人,这些伤,都是那女人所为,遇到你的那一年,是我人生最黑暗的一年,她雇人想杀了我,只可惜,没能如愿。”
苏离倒吸一口气凉气,她没想到,路云辞身兼数职,如此优秀,竟然也有这样凄惨的童年过往。
更没想到,自己当年的无心之举,竟然救了他一命。
“那后来呢?她放过你了吗?”苏离担心的问。
“她没能如愿,我没死,活了下来,后来被奶奶接到身边,跟着奶奶长大。”
说到这儿,路云辞抬眸看向车窗外,眼神慢慢变得虚无,最后表情森寒,字字硬冷,“如今,我已经不再是那个随意任人践踏的路云辞了,而是他们惧怕的存在,有我在,那个女人,还有她的儿子,就休想得到任何东西。”
路云辞的话,沉沉的砸在苏离的脑袋上。
虽然,路云辞只是简单的提起过去,但那一句句过往里,藏着的是少年儿时的艰难。
他以前过的该有多苦。
可如今,他不但熬出来了,而且还让对方闻风丧胆,不敢再胡作非为。
苏离不由想到了自己。
不过是一纸鉴定书而已,又能如何,只要她不认,林见月就什么都不是。
况且,爸爸已经去世了,是与不是又能怎么样?
再说,爸爸那样争执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外面养小三,还狠心抛弃的事情。
想明白一切后,她重新振作精神,脱下外套还给路云辞,“你说的对,不该为了眼前的困难烦恼,我应该坚强,不能为林见月一句话彻底乱了心神。”
崩溃的情绪压下去之后,苏离恢复理智。
她想到了一个人,只要找到她,就有证据,证明林见月到底是谁,“云辞,你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好。”
苏离说了地方,两人一起来到一家疗养院。
下了车,苏离一边往里走一边告诉路云辞,“我姑奶奶住在这里,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看她,只是她年纪大了,有时候清醒,有时候糊涂。”
路云辞明白了苏离的用意,跟着走了进去。
“姑奶奶,阿离来看你了。”苏离买了些水果和奶粉,交给了护工。
老人看到苏离,觉得眼熟,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大高个,指着路云辞就说,“阿离来了,这是你老公吧,长的真俊,真般配。”
“不是,他是……”
“姑奶奶。”路云辞开口,打断了苏离的话,随后凑到她耳边嘀咕,“姑奶奶这阵不太清楚,顺着她会好很多。”
苏离点头。
姑奶奶拉着两人的手,随后叠放在一起,“都是好孩子,多般配的孩子,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路云辞扭头看了苏离一眼,见她脸颊通红,顺着老人说了一句,“谢谢姑奶奶夸赞。”
“阿离没吃过苦,是福窝里长大的孩子,小伙子,你可不能欺负我们家闺女。”
苏离闻言,鼻尖一酸,她的家人都很爱她,若不是父母去世的早,如今的她,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我会好好爱她。”路云辞的目光落在苏离的脸上,随即揽过她的肩膀,带进怀中,“护她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