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来干什么？”
林母沙哑的声音从人群中冒出，一看到傅凉川便疯了似的扑打过去，“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我的女儿不会死，我的丈夫不会死，你是杀人凶手！”
劈头盖脸的巴掌落在傅凉川的身上脸上，他却动也不动，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灵堂正中的那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人他明明再熟悉不过，却又陌生的让他心悸。
他几乎都快忘了那个女人不蒙着纱布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却没想到再次见到，是这样的场景。
“你杀了我女儿！你怎么还有脸到这儿来啊啊啊，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啊啊啊，她那么爱你，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就是一个白眼狼啊啊啊！”
林母死死地揪着傅凉川的衣领，一口气上不来眼看着就要晕厥过去。
“伯母，你先冷静一点，”一道沉睿的男声响起，拉回了傅凉川的思绪。
“先把伯母扶进去休息，这儿交给我。”
男人一身黑衬衫，栗棕色的头发，混血的五官，一双眼睛格外深邃有力，让人将林母扶进里屋后，看向傅凉川。
“伯母情绪不稳定，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尽管从未见过面，但是傅凉川却一眼就认出来。
“你是霍衍。”
霍衍并不意外，抬眸冷冷的看着傅凉川，“你来干什么？”
两个人的四目交接中，硝烟的味道很快就弥漫开。
傅凉川攥紧拳头，质问道，“林宛白呢？”
霍衍是林宛白的青梅竹马，当年那么追求她，被拒绝后出国多年未归，忽然出现在这儿，这让他更加怀疑这一切，林宛白肯定没死。
想来一招金蝉脱壳，丢下这儿的烂摊子自己和旧爱破镜重圆？
做梦！
霍衍脸色一沉，“你问我小白在哪儿？我也很想问问你，她现在在哪儿？”
当初出国，他还以为林宛白嫁给了真爱和幸福，如果早知道是今天这样的下场，哪怕是机关算尽，不择手段，哪怕让林宛白恨他一辈子，他也绝对不会允许她嫁给傅凉川。
傅凉川冷笑，“别装了，就算是人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的尸体呢？”
霍衍听得火冒三丈，毫不客气的将一份文件摔在傅凉川的身上。
‘啪’的一下文件落地，被穿堂风吹的翻开页，落在林宛白娟秀的签名上。
傅凉川的眼神猛地收紧。
离婚协议，她居然已经签字了。
“这是小白的律师转交给我的。”
“离婚协议都签了，你还打算让我相信她死了？”傅凉川忽然拔高了声音，“她还没跟我离婚，就还是傅家的人！任何人都休想把她带走！”
下一秒，霍衍狠狠地揪住了傅凉川的衣领，愤怒道，“你问小白在哪儿，我告诉你她在哪儿！”
话音刚落，他将傅凉川狠狠地朝着灵堂中间一推，指着遗照旁的骨灰盒道，“就在这儿，你看清楚！”
傅凉川踉跄了一下，看着面前的骨灰盒，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小白被找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泡肿腐烂了，遗体存放不住，这灵堂原本是为林伯父准备的，没想到先给小白用上了！这个解释，你满意吗？傅、凉、川！”
霍衍一字一顿的语气在整个灵堂里回荡，冷的让人脊背发寒。
他恨不得杀了傅凉川，替林宛白，替整个林家报仇。
傅凉川面色怔怔，一双眼睛忽然就失去了焦距，看着眼前的黑白遗照和骨灰盒恍惚不已，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真的死了？
前两天还把自己骗到夜色游轮上狠狠捅了他一刀，丧心病狂的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死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林家，一脚油门踩着便冲上了高速。
车窗外的景物迅速的后退，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有强和林宛白都死了，剩下一个林母疯疯癫癫，林家彻底完蛋了，自食恶果，他父母的仇终于报了，他不是应该高兴么？
可是怎么，他只觉得心脏的那一块绞痛的连呼吸都困难呢？
傅凉川扶着方向盘，呼吸却越来越急促，等他意识到是哮喘病犯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轿车笔直的朝着高速护栏撞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挡风玻璃碎成无数片，安全气囊弹出来的瞬间，他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
林宛白觉得有一团漆黑的东西在眼前晃了很久。
她伸出手试图抓住的时候，猛地被人攥住了手腕。
“宛宛，你可算是醒了！吓死妈了！”
林宛白一愣，发出一个颤抖的音节，“妈？”
“妈妈在呢！”林母攥紧了林宛白的手，安慰道，“闺女别怕，妈一直陪着你呢，知道吗，你生了个儿子，医生说，七斤九两。”
儿子？
林宛白觉得脑子好像一时间停滞住了，转不过来。
正疑惑着，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另一侧耳边传来，“宛宛刚醒，你跟她说这个干什么，快去叫医生啊！”
“爸？”林宛白惊呼了一声，不敢置信。
怎么回事，爸爸不是在牢里自杀了么？
林父诧异的看着女儿，“丫头，你怎么了这是？是不是做噩梦了？”
林宛白挣扎着抓住了林父的手，“爸，你还活着！”
“这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林父的语气里满是不悦，“你这才刚生完孩子，就做梦梦见你爸死了？”
刚生完孩子？
林宛白狠狠一怔。
不对，她不是跳海了么？
她分明记得自己扎了傅凉川一刀，想要拉着他同归于尽的，怎么会躺在医院，而且父母都在身边陪着。
重新听到父亲声音的狂喜还没来得及保持多久，她终于意识到这一切的不对劲，从刚刚醒来开始，母亲说的话她就觉得似曾相识。
‘宛宛，你终于醒了。’
‘宛宛，你生了个儿子，七斤九两。’
这话太熟悉了……
分明是当年她刚生完孩子，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听到母亲说的第一句话。
林宛白攥紧了身下的床单，抱着确认某件事的目的动了一下，下身传来撕裂的清晰的疼痛，让她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刻骨铭心的痛感让她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
她没死，而且灵魂重生回到了四年前。
这是四年前，她嫁给傅凉川刚满一年，是她生完孩子的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