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隆公公很是懊恼。
他没想到，不过是简简单单到鲁王府传个旨，竟会卷进这么一桩麻烦事。
这些皇室腌臜，他们这些后宫伺候的哪个不是避之唯恐不及，他却迎头撞了上去。
早知道鲁王府有那么大的坑等着他，当时他说什么也要称病躲过去，也好过如今被镇远侯揪住，进退两难。
若是说了实话，那就等于将鲁王得罪死了，以鲁王的狭隘心性，将来必然不会让他好过。
但若是不说实情，镇远侯怎么会允许他不说实情？那就罪同欺君。
所以当弘光帝问他在鲁王府所见所闻时，他只得实情相告：“回禀陛下，奴才……看见了很多白骨。”
他没有对这件事发表任何的揣测和评论，就只是这么一句，不多不少。
叶清岚也只要这一句就够了。
“皇上，臣女今日到鲁王府，本是探望我那入了鲁王府做侍妾的堂姐。可没想到，臣女见到堂姐时，她却是奄奄一息，濒死之状。臣女一惊之下，问她为何会这样，问她当初随她进府伺候她的贴身丫鬟寒春去哪儿了，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跟臣女细数了鲁王的作为。”
“鲁王今日无故扣押臣女，不让臣女离开鲁王府，必是心虚，怕臣女窥见了他的残暴。”
“也许是苍天有眼，要么就是那些冤魂指引，臣女在鲁王府的后花园里，发现了许多尸骨。入土不过两寸。臣女觉得，普通的杀人埋尸，必不会将尸体埋得那样浅，臣女恐怕，那些尸身之下，还有更多的尸体。”
“当日与乌桓比试，您说可以允臣女一个愿望，臣女如今就想用皇上您的这个恩典，求您彻查那些尸骨的来源。”
弘光帝脸色青黑。
他自然是不知道鲁王那些不为人知的癖好的。
但他了解这世上的污秽肮脏。
鲁王府发现尸骨，这事其实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哪家王公贵族的后院里，没有几个冤死的孤魂？
就连这皇宫内院，悄无声息死掉的人还能少么？
但镇远侯府如此大动干戈，叶清岚甚至拿出了他的许诺，他若不让查，不但会显得他这个皇帝言而无信，更会让人觉得他一味维护自己的儿子从而是非不分。
对于鲁王，弘光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细想想，这些事都是因为鲁王这没脑子的蠢货主动招惹叶清岚惹出来的！
明知道镇远侯宝贝这个心尖子，你要惦记，要助力，你像老六似的舍出脸皮去追去磨啊！
结果这蠢货在府里闭门禁足的几天，最后竟只憋出这么个蠢招，这么明目张胆的犯蠢，沈还山能放过他？！
而且还是他自己把人关在府里结果被人挖出了把柄。
这一系列操作，简直蠢得没眼看。
以前没觉得他这么蠢，大概是有谢贵妃事事为他筹谋，所以没有显现出来。
如今谢贵妃因长宁远嫁卧病，一时没有心力管束他，就让他做出这种蠢事。
但自己生的儿子，再蠢，再不成器，也轮不到外人教训。
“丫头，如今真相未明，朕劝你小心说话。”
这就是明晃晃地要维护鲁王了。
叶清岚也不失望，她与弘光帝，如今可能还隔着一个杀父之仇，本来就对这个皇帝没有好感，如今更是仇视。上一世，几百具尸骨摆在眼前，朝野震惊，举国哗然，弘光帝仍然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最终找出几个替死鬼杀了。
那些尸骨当中，包含着许多官员家中走失的女儿。
但即便几乎满朝文武上书要求严惩鲁王的情况下，皇帝也只判了鲁王一个高墙圈禁，甚至连他的封号和王位都没夺。鲁王虽被圈禁在高墙内，享的依旧是皇子俸禄，过得依旧是王爷日子。
“皇上，此案如今虽未查明，但鲁王府后院冤魂无数却是不争的事实。我那堂姐叶清荷尸骨未寒，她死前曾给我留有遗言，说准许官府仵作查验她尸身，请皇上恩准，先查清叶清荷死因。”
“叶清岚，你这毒妇！那是你的血脉至亲的姐姐，你也知道她尸骨未寒，就因为你们之前的龃龉，你便想出如此歹毒的招数来侮辱她！”
自面见皇帝后，一直沉默不敢言的鲁王，大概是看出了皇帝的有意维护，登时气焰嚣张起来，甚至还倒打一耙。
“我姐姐在家时养的金贵，身体底子很好，缘何入鲁王府不到半年就香消玉殒，王爷不需要给我们叶家一个交代么？还是王爷以为，我叶家没人了，我们姐妹就能随意由人欺辱了？”
“呸！你少在这里装什么姐妹情深，满京城谁人不知，叶府下场皆是拜你所赐！”
“拜我所赐？王爷抬举了。叶家的判罚是皇帝陛下御笔亲批，如今鲁王殿下如此为叶家鸣不平，是觉得皇帝陛下判罚不公？是质疑皇帝陛下的决定？”
“你？！”
“好了！”坐在上首的皇帝看不惯自己的蠢儿子被人牵着鼻子耍，只得出言打断：“丫头，皇室威严，不容质疑。”
“皇上，皇室威严重要，冤情真相就不重要了么？”
“大胆！”说不过，皇帝企图用权势压人了。
沈还山刚要为自己外甥女出头，就听外头禀报，“皇上，大理寺卿宋孝廉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