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冬天,想喝口热乎乎的鸡汤都是奢侈。
许光尘苦笑一声,放下汤碗:“拿下吧,本国师还有要事相办。”
“是。”明月收拾好食盒,欠身退出大殿。
……
城郊外。
几辆马车的轮子相继陷入泥坑当中,一群人努力吆喝着推车,半天过去,车子都纹丝不动。
众人急得满头大汗,在这寒冬腊月里,竟只穿着单薄的衣服推车。
“这下可完了,近几天连绵不断的大雨,再加上突然下雪,这山路被先是被冻住,然后又化开,现在临近年关,南北来往经商的人都多了,这山泥路只会越来越难走!”
“那可不!不光是咱们拉货的车,就连有钱人家的马车也都遭了殃。”
“东南面迎太阳,西北面阴暗潮湿,这边路泥泞得不行,那边路又结冰滑溜得不行,真不让人好过!”
顺着牢骚的话音望过去,只见一条蜿蜒的山路上,停了足足十多辆马车,这些马车有富商家的,也有寻常百姓家的牛车,然而这些马车在这里却不分高低贵贱。
因为,再贵的马车,也走不了。
曲折的道路面上,一溜溜的车轱辘印记深浅不一,极难行驶马车。
另一边,南北码头贸易市场。
商贾双手叉腰,不满道:“你们就是没见识,这些刀币在燕北那可是硬通货!一刀就能买你这两斤粮食,你还不要?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不要就是不要,我只认银子,你换别家去买吧。”
商贩连连摆手,满脸的不耐烦。
诸如此类的景象,在整个码头比比皆是。
更甚者,部分店铺里的伙计在记录收入出纳上犯了愁,眼下南北贸易来往频繁,可他们所使用的书法差异却很大,其中包括一些地道方言的撰写书法,让人难以看懂。
道路,流通货币乃至书法,一时成了所有人焦头烂额的棘手问题。
勤政殿内,大臣们纷纷上前禀报,如实告知目前大岳的情况。
“陛下,这些奏折从千里之外的地方县官手中,逐一往上递交,来到大岳后已然临近数月,并且还有奏折陆续送来,关于贸易的问题,不得不重视啊。”
“陛下,近日大雪封山,不少马车商队被迫停歇在半山腰,可是等大雪融化后,大量马车经过,又将路面压得泥泞不堪,眼下若是再下大雨,那些车队怕是又要耽误十多天时间才能下山。”
“陛下,这几年来诸如此类的问题不计其数,不少邻近国家因为货币贸易不便,已经很少同大岳经商交易了,连带着今年的税收都拉低好几成,百姓们手中的东西滞销,自是交不上税收。”
一个又一个大臣上前谏言,直到最后所有人通通跪下,齐声道:“还请陛下定夺……”
定夺……
萧沐云撑着疼痛不已的额头,自从紧急入冬后,朝政上全是这些问题,就连大小不一的琐事,都需要她定夺。
偏偏这些人只会上报,不会出主意。
“陛下,为使民便利,为大岳国库税收充盈,这些问题都需要尽快处理啊陛下。”
一旁的傅良辰悄悄看向萧沐云,见她憔悴了好几分,也是于心不忍,上前低声道:“陛下,要不要先退朝?”
“不用。”萧沐云轻叹口气,“众位爱卿可有什么好法子?”
“这个……”群臣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他们若是能有好主意,这个问题也不会等到今天才拿到朝政上来说。
意料之中的反应。
萧沐云本也不对群臣抱有太多希冀,转而道:“前两天官府广贴告示,寻能人异士一起出谋划策,难不成一个能用的主意都没有吗。”
群臣又是一阵心虚。
不光没有能用得上的主意,就连前去官府的人都没有一个!
萧沐云疲惫的目光从群臣面上一一扫过,知道让他们想想办法,就是在为难他们,索性自己思索起来。
到底有什么能人异士,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决办法……
能人异士?
大岳国师许光尘,可不就是能人异士?!
人选有了,萧沐云清明的眸光泛起一阵星亮,当即转头看向傅良辰。
“你速速去宝华殿传朕口谕,让国师明日早朝务必到场,与众爱卿一起商议民生国计大事。”
“是,陛下。”
傅良辰虽有些不愿,却还是恭声领命。
“退朝……”
随着一声高喊,文武百官垂头丧气地走出大殿,朝着宫门外走去。
下了朝,傅良辰便匆忙来到宝华殿,将萧沐云的口谕一字不落得说完。
话毕,傅良辰皮笑肉不笑地道:“辛苦国师大人了,今晚可能得彻夜不眠想对策了。”
许光尘淡淡抬眼,抬手挥袖:“没事就走吧,本国师还要喝茶赏雪。”
闻言,傅良辰嘴角一抽。
萧沐云在朝堂上愁的焦头烂额,许光尘竟过得如此惬意?
美人在侧,煮酒谈诗。
临走前,傅良辰又深深地看了眼许光尘和侍奉在旁的明月,终究挂着几分不忿离开。
“哼,看你明天拿什么跟陛下交代。”
前几日许光尘在勤政殿内的作为还历历在目,傅良辰内心自是不平静。
国师位高权重,还是不能保证他没有异心……
“国师,这些事情就连明月都有所耳闻,是个很棘手的问题,陛下这是要当众将烫手山芋扔给国师啊。”
明月秀眉轻蹙,眼底泛起一片担忧的涟漪。
许光尘不置可否,却也只是无所谓的耸肩。
他提笔走到书桌前,挥笔泼墨。
再烫的山芋,他也能接的住!
日升月落,勤政殿前又是一片愁云浓重的景象。
萧沐云例行上朝,在见到站在首位的许光尘时,疲惫的脸上赫然浮现生机。
不出三句话,大臣们便将话题引申到大岳的难题上。
“国师,你有什么高见?”萧沐云迫不及待看向许光尘。
只要他在,似乎再棘手的问题,也都能被解决。
万众瞩目之际,许光尘懒懒打了个哈欠,并未回话。
萧沐云目光微变,文武百官脸色更是难看。
女帝问话,他却露出一脸不情愿的模样?!
实在是胡闹,放肆!
群臣暗暗气红了脸,却是敢怒不敢言。
“国师,你有何高见。”将心底的不悦强制压下,萧沐云再度沉声重复询问。
哗!
一幅卷轴字画唰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