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群抬起头望了她一眼，不发一言继续看习题册。
“这么暗的光能看清字吗？”
林智弯下腰看着他手上的习题册，里面密密麻麻记满英语单词，一道阅读题里出现的单词，何群会在旁边空白处写一堆同义词和反义词。
“可以啊，班长大人。”林智忍不住感叹，这是她第一次见识自发性学习的具体表现。
何群还是不理会，仿佛已经通过耳机进入另一个时空。
林智双手交叉盯了这个石化的人几秒，随后迅速摘下何群的耳机，塞进自己右耳里。
耳机正在播放舒缓的钢琴曲。
没意思，她还以为能听见什么死亡金属乐。
“喂喂喂。”她能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明何群是故意不理她。
“班长不觉得自己很没礼貌吗。”
“和我说话不会让你更受欢迎。”何群从口袋里拿出MP3，按下关机键，顺着耳机线把林智手上的耳机收回来。
“我不在乎受不受欢迎。”
此话说真不真，说假不假，因为林智的不在乎建立在自己受欢迎这个既定事实上。她用比何群还低沉冷漠的声线耍完酷，没过两秒就听见从树荫外传来三班女生交谈声。
现在临近下课，她们肯定也是去小卖部买零食。
林智条件反射地闭上嘴，或许因为赖青青刚跟她细数过何群的罪证，又或许因为树荫里的狭小空间太暧昧，反正她很快打了自己的脸。
她小心翼翼蹲下来探看，确定外面无人后从树荫里钻出来，麻利开溜，跑去小卖部买到最后一根提子雪糕，可惜直到吃完也没感受到糖分的快乐。
她反躬自省，终于对自己诚实，明白是刚才的逃跑行为过于丢脸，才导致现在心神不定，浑身不爽快。
看来是新人设封印了真正潇洒超逸的林智，是时候解除封印了。和气友善好学生人设不仅不会对成绩有任何提升，还会令她畏手畏脚。从现在开始不搞虚的，真正用好学生的标准要求自己！
林智咬着雪糕木棍痛定思痛，接下来的两堂课，加上晚自习，她努力专注学习，试图和所有课本处好关系。
韩佳琣见她盯着数学题宛若喝了一整瓶康复新液的样子，问她是否需要帮助。
她几乎含泪点头，放弃和数学题单独对峙，隆重有请军师出山。
可惜军师水平太高，许多基础知识默认林智明白，便一概而过，直指重点。
“这样解就好了，看，不难吧！”韩佳琣做了一回老师，体验还不错，心情也愉快起来，笑得很温柔。
看着对自己理解能力如此信任的韩佳琣，林智打消追问，盯着韩佳琣写下的解题思路继续困兽之斗。
熬到晚自习结束，林智从光秃秃的习题册页面领悟到一厢情愿地钻研毫无用处，聘请家教刻不容缓，这次轮到她主动催促林敏毓请家教，说不定能让林敏毓对她刮目相看。
她和韩佳琣一起跟着赖青青去自行车库，送赖青青到校门口。
分别前，赖青青悄悄问：“林智，虽然你长了一张好学生脸，但其实成绩和我差不多吧？”
林智一时无语，赖青青以为这句话刺激到她，赶忙道别，蹬着自行车飞驰而去。
林智确实被刺激了，但不是赖青青以为的刺激。她只是感慨自己竟然也有被称作“好学生脸”的一天，真是令人热泪盈眶，说明她林智是表演天才，演什么像什么。
“我的公交车也快到了。”韩佳琣朝林智挥手。
“我陪你等公交，反正顺路。”林智挽上韩佳琣的胳膊，感到对方轻轻颤了一下。
“你盯着我干嘛。”韩佳琣被盯得不好意思，想挣脱林智的手，但林智凑得更近了。
“我要是男生，死缠烂打也要追到你。”
韩佳琣哭笑不得，“你正常点儿，就知道初来乍到的你不是真正的你。”
“糟糕，被喜欢的女孩看出表里不一了。”
韩佳琣轻轻朝林智胳膊上打一拳，“好了，你快走吧，车马上到。”
“佳琣住哪里？改天找你玩。”
“李庄，很远的，从学校回去要一小时。”韩佳琣的神情有些落寞，“你呢，你住哪儿？”
“丽景花园，很近很近，顺着马路走十分钟就能到家。”
“丽景花园......”
路灯昏暗，林智没注意到韩佳琣欲言又止的反应。
“欢迎佳琣到我家做客！”
车到站，送走韩佳琣，林智瞬间萎靡，惆怅地沿着马路晃荡，把街边的商铺轮番逛一圈，企图拖慢回家的进度。
快到小区之前，她溜进水果店买了一个广柑，放在鼻子下嗅味道。
她最爱闻水果的香气，初中时她把别人送林敏毓的一款带芒果味的香水在两个月内用光。因为身上香水味太浓，坐她周遭的同学总是打喷嚏。
班主任禁止她再喷香水，并把林敏毓喊到学校告状，称林智小小年纪不学好，上课竟然喷香水。
林敏毓反问班主任为什么不能喷香水，“怪我，没有教她正确使用香水的方法。”
当时林智就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挡板后，看到班主任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变成疑惑，最后过渡到五味杂陈。
之后林敏毓告诉女儿喷香水不能这么野蛮，浓郁果香的香水只准周末时喷，日常就和林敏毓一起用淡香水。
林智只爱浓郁果香，淡香水闻起来一点也不令人振奋，便干脆不用香水，有阵子天天带黄色橘色红色一类的热带水果去学校。这么想来，现在她是个高中生，再过一年就满十八岁，应该不会再有人管她喷什么香水了。
她订好计划，明天就去买最爱的香水，给试图做好学生的自己一点鼓励。
“林智，你好。”
身后突然冒出一个人，林智吓了一跳，转过身发现是同校的男生，脸有点陌生，似乎不是同班同学。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