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完雨的南台很潮,跟浴室里的水蒸气清晨的露水都不同,敞开窗能闻到淡淡的青草气味。
善巧被外面一阵叽里呱啦的警铃声吵醒,她脸上挂着很明显的起床气,趴到窗户上眯着眼睛往声源看。
就这么一会儿,河边密密麻麻聚满了围观的人。
善巧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往软榻上一躺,困意全无。
她去浴室洗了个脸,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脸被吵醒后的不爽。
墙上金色石英钟指向六点半。
善巧盯着那上面的数字看了足足半分钟,才倍感无力的骂了一句:“真他妈能折腾啊。”
不用想都知道那边应该是出什么事了,多半跟那条河有关。
她到楼下打算买瓶水的时候,爪哥正往柜台走,看样子是刚看完热闹回来。
“哎。”善巧问,“爪哥,那边咋回事儿啊?”
“不知道。”爪哥抬腿架到柜台上,“河里捞出一具尸体,暂时还没人认领。”
这种事在南台挺常见的,那条河看着宏伟壮观,里面不知道淹死多少人了。
善巧没打算刨根问底,她最近好不容易松懈的神经,不希望那些糟心的事,这么快就闻着味追上来。
“有奶锅吗?”她看着爪哥问。
“有是有。”爪哥说,“店里没牛奶,你想喝得去超市自己买。”
善巧眼睛一瞪,他这店开的也太随心所欲了点,好歹是旅游景区,白长这么一张看着就像奸商的脸。
“不过......”爪哥往前探了探身子,从犄角旮旯里掏出一个奶粉罐,“你要是嫌超市太远,就拿这个将就一下。”
这什么玩意儿?
奶粉?
还是婴幼儿奶粉?
一看到这奶粉罐,爪哥那点不美好的回忆就被勾起来了,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你要喝就直接拿走,厨房有糖。”爪哥脸色不太好,“不用担心质量问题,我特地跑大超市给那个小崽子买的。”
善巧看了看爪哥那脸色,觉得她今天要是敢怀疑这罐奶粉的质量,爪哥就敢当场抽她一顿。
“行吧。”善巧叹口气,“在给我拿瓶水。”
她本来还想问问,那个被抛弃的婴儿送到派出所以后怎么样了,看爪哥这心态,她还是别问了。
外边看热闹的人都散开了,门口隐约能听到几句讨论声,多数都是当地的方言。善巧也没能听懂几句,内容大概也都猜得到。
无聊的人还是多。
这种事通常都一方有难八方拍照的,事后说什么的都有,最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也没几个人真正去关注。
要是一直没人认领,估计这具尸体能搁到发臭,然后在进行处理。
善巧去厨房把那半袋白糖翻出来,回屋里烧水的时候,也才不到七点。
时间还早,这会儿俱乐部都没开门,她想出去吃个早点都没什么心情,主要是没睡个自然醒,那点起床气也没地儿撒,憋的难受。
说实话她是真佩服这几个人的睡眠质量,外面吵成那个德行,愣是没一个起来的。
也不一定,兴许被吵醒了,翻个身又睡着了呢。
浑身哪儿都疼,尤其是胳膊,酸的都抬不起来。现在让她出去跟谁打一架,估计用不上两分钟,对方就得跪地上求着她别打的这么不务正业。
善巧想想都憋不住乐,莫名其妙坐软榻上笑了半天,听见热得快“啪嗒”一声,水烧开了。
柴亭来敲门的时候,善巧在浴室淋着水,水声盖过外面的敲门声,她愣是一点动静没听着。
搁在架子上的手机嗡嗡震动,善巧“啧”一声,看了眼来电显示。
就善巧悄无声息的这几分钟里,柴亭在脑袋里做思想争斗,考虑着要不要下楼找爪哥拿钥匙,怕她在屋里出什么事儿。
没等想明白呢,门就开了。
扑面而来一股沐浴露的香味儿,善巧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裹着条浴巾,目不转睛的瞪着他。
“进来啊。”
柴亭愣了半天,才轻轻“啊”了一声算是回应,然后抬脚走进去。
真没出息啊。
想看的地方都没来得及看清,心里就汹涌澎湃的,脸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样儿。
丢人,忒他妈丢人。
善巧把门给关上,就没在管他,进浴室里接着洗。喷头哗啦啦撒出来热水,烫的她皮肤毛孔都舒展开,相当解乏。
爪哥这家客栈装修的挺正经,看他那样就像是没什么情商的样,浴室装修的密不透风,连个影子都映不出来。
差评!
柴亭从兜里摸根烟出来,没急着点,他看那张床原封不动的,差点就以为善巧昨晚背着他们偷偷溜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紧接着他看到那罐奶粉,笑了半天。
浴室里传来略显空旷的声音:“柴亭?”
“啊?”柴亭笑着应了一声。
“没事儿。”善巧扬声说,“没听见什么动静,以为你走了呢。”
柴亭懒洋洋的躺在软榻上,咬烟咬的腮帮子都有点酸了,他把烟顺手拿下来,往窗外看一眼。
“看什么呢?”
他转过头,挑了挑眉:“还以为你得洗一会儿呢。”
善巧拿毛巾擦头发,歪着脑袋看他:“什么时候去?”
“先吃饭吧。”柴亭说,“有点饿了。”
善巧点头:“成。”
柴亭百般无聊的目光追随着她,一直到善巧走进洗手间,吹风机翁嗡嗡的噪音传出来,他才暂时收回视线。
“你什么时候睡醒的?”
“啊?”善巧扯着嗓子喊,“你说话大点声,听不见。”
柴亭从软榻上起来,三两步走过去,靠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清了清嗓子,冷不丁抬高声音:“我说你什么时候醒的。”
“哎。”善巧肩膀一抖,“不用离这么近,我又不聋。”
柴亭笑了半天,转身往窗户那走。
“六点多醒的。”善巧揉了揉胳膊,“叽里呱啦的吵个没完,脑袋疼。”
“警戒线都拉上了。”柴亭问,“发生什么事儿了?”
“捞出来一具尸体。”善巧说。
柴亭有点懵,问:“你过去看了?”
“没。”善巧往脸上拍点保湿水,“爪哥去看来着,我问他的。”
柴亭想到那罐奶粉,又笑了笑:“爪哥,挺爱看热闹的啊。”
善巧从洗手间出来,往他那边看一眼。
“可能无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