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产屋敷吉次郎并没有放弃,他甚至专程赶到无殇所在的小镇,认真的向她发誓这辈子只娶她一个人,并且会劝说父母不要在乎她的身份以及其他的东西。
无殇对此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回以微笑。她对吉次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两人的关系更像是亲密的朋友。
可是不知为什么,以前总是看不惯吉次郎的无惨,却破天荒的同意了吉次郎的说辞。
“你一定要记住你说的这番话,不然……”无惨冷冷的威胁着吉次郎。
“当然没问题!”吉次郎正襟危坐。
离开主家后,两人的生活拮据了不少,但无惨还是派人在院子里种满了樱花。现在的他只能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
蔚蓝的天空,繁华的街市,他已经很久没见过了,现在的他,只能受困于这小小的院落。
说是分家家主,但无惨并没有什么职务在身,经济来源自然也不多,虽然整个分家院子里只有无惨无殇以及青源香织四个人,但还是会为了金钱问题感到苦恼。于是闲暇时间里,无殇便带着青源刺绣,两人都是心细的人,做的刺绣十分精美,在镇子上很受欢迎,香织没那份手艺,便在后院种满了蔬菜,也节省了不少的开支。吉次郎倒是提过好几次想要用金钱资助她们,但都被无惨给拒绝了。
他不能接受吉次郎的帮助,不然以后无殇在产屋敷家族会更难立足的。
现在没有多余的人手,所以无惨的生活起居大小事,都是无殇一手承包了。
十五岁那年冬天的时候,无殇带着绣品去交货,回家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怪人。
那人穿着一身奇奇怪怪的黑袍子,头顶戴着大大的郁金香形状的帽子,把上半张脸都遮起来了。
平安时代的街头上,那么奇怪的一个男人,旁人却没有投去惊异的目光,依然说说笑笑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就仿佛,他们根本看不见这个人一样。
无殇心头觉得怪异,立刻加快了脚步。
路过那人身边时,却被叫住了。
“等等,小姑娘。”
不听不听我听不见!无殇以为自己见了鬼,神情严肃的向前疾走,几乎快要跑动起来。
可是衣袖却被那人猛的拉住,无殇一惊,立刻回过头看他,一脸的警惕。
“……我不是坏人。”那人无奈的叹气,然后松开手,向她行了一礼,解释道:“我是从大洋彼岸来的医师,听说鬼舞辻无惨少爷的病情,想要来试试手罢了。”
大洋彼岸的……医师!
无殇的心不可抑制的狂跳起来,她期待的看着这位医师,“您说的大洋彼岸,是唐国吗?”
医师却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是从西欧国家来的。”
西欧国家?经常听人说那边的人是金发碧眼的模样,可这人,完完全全的一副平安京人长相。
无殇小心的后退一步,她觉得这人像个骗子,但不得不说,他的话让她有些心动。
西欧国家的医师,这是第一次见哪,不知道会不会对哥哥的病情有帮助?
似乎能看出无殇内心的挣扎,医师立即加了一句:“是一位叫产屋敷吉次郎的少爷推荐我来的。”
吉次郎让他来的?那应该就没什么问题吧。
无殇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戒备,带着他回了鬼舞辻分家。
无惨躺在房间里,不停的咳嗽,无人照料,青源和香织去卖菜了。无殇立刻放下篮子,走进房间给他喂水。
医师站在院子里,随意的四处看了看,樱花树光秃秃的,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植物。
没等多久,无殇便出来叫他了。
无惨面色惨白,神情萎靡不振,看起来便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模样,他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据说要治好他的医师,并不相信他的说辞。
无论是术士还是曾经主家请来的医师,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一个外国来的医师,真能有那种起死回生的本事吗?
不过他并不想让无殇忧心,也不想丢下无殇一个人,所以便姑且一试吧。
如果他救不了自己,那就杀了他。
如果他的医术真的有用……
无惨忽然开始期待起来。
这名医师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便开始检查,没一会儿他便放下检查用的器具,收拾东西。
“治不了吗?”无殇忧心的开口道。
医师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无惨少爷的体质非常棘手,我必须好好研制用药。”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没说哥哥活不过二十岁,让她早点准备后事的话。
无殇内心一阵狂喜,她立刻起身,喜不自胜的带着医师去了空房间,让他住在这里,方便以后随时为无惨看病。
有了希望,生活也便有了盼头。
无惨的身体在医师的照料下一天比一天精神,一开始青源也觉得这个医师是个骗子,但吉次郎后来证实过,医师确实是被他推荐过来的。
“因为你们不肯接受我的帮助,我便只能想这个办法了,这名医师是我母亲生病时找上门来的,我觉得他的医术挺高明,于是便想到了无惨。”
年轻的未婚夫这样说着,然后一脸羞涩的挠了挠后脑勺,“我只是希望无惨身体好一点,让你别再那么累。”
无殇愣了愣,然后轻笑着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发顶,在他一脸难以置信的喜悦表情中回了房间。
嫁给吉次郎,似乎并没有她想的那么难呢。
就这么在医师的帮助下,无惨活到了二十岁。
这一年,别人说他必死无疑。
医师在无殇期盼的眼神中,端来了一碗药,“这是最后一次用药了,不过……”
没等他说完,无惨便一把将药抢过去,灌进了嘴里。
马上,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普通人类一样了!
可是药喝完后却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恢复健康,与之相反,身体疲劳万分,浑身的血液滚烫,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炸开了一样,比两年前还要糟糕!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哥哥!无殇吓了一跳,担心的扶着他,焦急的询问道:“医师,为什么会这样!”
两年过去,他们依然不知道这位医师的名字,他从来没有自我介绍过。
医师无奈的摇了摇头,“都是因为你太心急了啊,这份药里面还缺了一味药材,不能完全治愈,现在他虽然不会死,但身体却只能像这样饱受折磨,至于缺的那支草药,我已经联系了我的好友,他正在寻找,早晚会送过来……”
“闭嘴!”他话还没说完,便被无惨随手丢出去的陶罐给打断,无惨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无殇的手,扑在医师身上,一下又一下的用陶罐打在他脑袋上:“骗子!骗子!”
为什么,为什么好不了!
无殇吓呆了,但她立刻反应过来,抱住无惨的腰制止他,大声喊道:“哥哥,不要!不要再打了哥!青源!香织!快来啊!”
正在后院除草的青源和香织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跑进去,然后便看见满地的鲜血,发狂的无惨,以及毫无反应的医师。
无殇哭着大吼:“快让哥哥住手!”
青源和香织两人上前一人架一只手,总算是让无惨停止了施暴。
但是医师已经没有了呼吸。
医师死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无殇呆愣的看着医师的尸体,下意识的将手上的血抹在了裙摆上。
明明应该是高兴的一天啊,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样?
“无殇……”无惨脸色依然惨白,他猛的揪住无殇的衣袖,苦苦哀求道:“我好饿,我好饿……”
“哥哥……”无殇哽咽着抓住他的手,“哥哥,你杀人了啊哥哥!”
无惨却好像并没有听见她说什么,嘴里一直念叨着好饿好饿。
无殇擦了擦眼泪,站起身:“那我去让青源做饭……”
“不!”无惨忽然猛的扯了一下,让她重新跌回榻榻米上,然后伸手指向医师的尸体:“我要他。”
“什么?”无殇瞪大了眼睛,看着无惨爬到医师的身边,就要张开嘴咬时,无殇立即清醒过来,扑上去抱住他往后拉:“不!哥哥你在想什么啊!”
“可是我很饿啊!”无惨的脸不知什么时候一片通红,他瞪大了猩红色的双眼,指甲变得很长,看起来就像地狱的恶鬼。他一个劲的挣扎,尖牙冒出了唇瓣,口水不自觉的流下来。
无殇气急了,顾不得身份大吼道:“鬼舞辻无惨!你不能这么做!”
青源和香织年纪还小,不能在这血腥的地方呆着,所以她刚才便让两人回了自己的房间,现在,除了自己,没人能阻止哥哥。
然而饿昏头的鬼舞辻无惨根本没有在意身后的妹妹,他猛的将手往后一扬,无殇没来得及躲,被推倒在地,额头撞在墙角,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一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