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尽白阴沉着脸,没说话。
是温予先下来的,穿着一身毛茸茸的淡黄色睡衣,连着帽子,上面印着一只小鸡仔。
外面还下着雨,天气有些凉,她就找了这么一身跟她尤其反差的穿上了。
闻野跟江尽白坐在沙发上,闻野没有看清楚那是温予,就眼前一亮。
头一个不过脑子的反应就是:换人了?
温予脑袋沉沉的,刚刚睡醒梳洗了之后都没有清醒,嘴唇有些肿,手插在衣裳上的两个兜里,眼神迷茫的从客厅路过,忽视了闻野。
闻野这才看清楚,那一张让人一见难忘的脸,是温予!
江尽白的脸色更加的不好了,温予没事,可苏静宁……
赵姐看着温予坐在餐桌就开始上菜,“太太,你穿成这样让我有点不习惯,但是真好看。”
温予用手抓了抓还有一点点湿气的头发,绑了一个丸子头。
不施粉黛的脸再搭上这么一件衣服,她表情也有些迷茫跟疲惫,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看上去倒是有种颓然的美。
“赵姐,给我们煮一碗姜汤吧,我跟先生都感冒了。”
她洗了个澡出来才感觉到,自己感冒比霍慎之严重,应该是昨晚自己传给他的,毕竟他们还贴着睡了一晚上。
赵姐连忙点头,温予这就忙着盛饭。
闻野跟江尽白坐在沙发上,被忽略的彻彻底底。
这会儿霍慎之下来,闻野刚想要伸出手去叫霍慎之,他也从客厅绕开,还扔下一句:“等会。”
过去坐在主位,温予将一碗汤递给他,实诚的很:“喝了说不定咱们能好。”
霍慎之接过来就喝了。
闻野偏头看着忽然很不舒服。
等会儿?
等他陪女人吃饭?
江尽白已经先按捺不住,站起来就走到了温予斜对面坐下。
赵姐刚好端上来一碗补身子的鸡汤,看见闻野坐在先生的下手,厌烦的看了他一眼。至于江尽白,是一个眼神都没给。
温予看闻野盯着自己吃饭,鼻音很重的说:“我们这样分别坐在霍慎之的下手,你好像是要跟我争宠一样。”
闻野忍不住鄙夷,故意说:“顾司南的手脚都断了,”他指着霍慎之,“他叫打的。”
温予愣着抬起头来,闻野感觉自己得逞了,因为他看见了霍慎之眼底的阴骘。
“很残忍,打断了又接起来,接起来又叫继续打。”
闻野看好戏一般的笑,满脸都像是在说:“温予,你别装了。”
“心疼吗?”他还问。
温予转头就对上了霍慎之冷鸷的眸子,她囔着声问:“你叫打的?”
霍慎之没说话,淡淡的看着她,眼神分明冷了下去。
温予装作没看见,问:“录下来了么?”
霍慎之气场明显一变,“没。”
“等会再打一遍,别打死了。要录下来,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看看说不定能开心一些。”
霍慎之淡淡道:“你确定?”
温予转头去看闻野,“一定录下来。”
闻野又皱眉了,有点不可思议,“温予,你要是装的,我都要信了。”
“你会喜欢顾司南那种人吗?私生子先不说,玩女人,说谎,将怀了他孩子的杰妮芙踹到流产。给我洗脑,一遍遍的告诉我我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温予,”江尽白冷着声音开口了,是温予最烦听见的声音。他低垂着眼,谁也没看,“你知不知道,你好好的回来了,但是静宁因为你……因为你被扔去了地下夜场,现在已经神经错乱。”
温予将碗里面的粥喝完,算是有了点力气。看着江尽白时,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江公子,容我提醒你一句,我原本是应该好好的在盛京呆着,忙活我自己的事情。我是为什么会去那种地方,你不清楚吗?”
“可是你也没出什么事,”江尽白忽然变得有些不讲理起来,挥开了闻野来拉他的手。
温予重重放下碗,站起来,“我没什么事情是我自己幸运,是霍慎之及时找到了我。苏静宁不是因为我被扔去地下夜场的,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她是因为你江尽白被扔下去的!”她的眼底逐渐的泛起光,明亮的吓人,兰桂坊的种种,似乎又在眼前。
“若不是因为你帮着他,逼着我签离婚协议,让你下属将我送去游轮,我会在半路就被截到宁海城那种最肮脏的地方吗?若不是我还有点脑子,今天我还能站在这里吗?”
她手握紧了一个玻璃杯,想要砸过去,“你们算计我,我没出事你们出了事,就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要是我出了事儿,就是咎由自取。你有没有觉得你双标的过头了?”
“你伤害我可以,我伤害你不行,是吗?”
江尽白的手腕还没有好,只能死死的看着温予。
他确实是无话可说,甚至苏静宁的那些事情被他全然知晓之后,到今天,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不起,”江尽白似是情愿,又似是不情愿的说了一句。
温予冷笑的勾唇,“你有跟我道歉的义务,我有不接受的权利。陷在那种肮脏地方时,我甚至想过,但凡我能够留着命出去,一定要让你跟苏静宁付出代价。”
可是她忽然松下了一口气,握着水杯的手也松了,眼底多了不屑,“但是现在没必要了,我不屑对你动手。或许是在你身上看见了当初我愚蠢被人蒙蔽的影子,可是我没有你这么恶心。或许苏静宁的丑恶显出,就足够是对你的惩罚。你为了个苏静宁,伤了多少人。”
她当初是想要逃离霍慎之,对顾司南的不是爱,是在接连不断的打击跟压迫下被他蛊惑被洗脑。
而江尽白是清醒的,完全有能力思考的。
江尽白喉咙滚了滚,心思被温予最后一句话点醒戳中。
他赤红着眼睛看向了霍慎之,“我已经跟江家那边提了,三天后我会动身去南非,加入维和医疗队,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三哥,我最后只想要求你一件事,放过苏静宁,那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