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福庆宫是极为繁华富贵的,也是一片金碧辉煌,价值之物数不胜数,后来,姜贵妃入住后,倒是命人将这福庆宫的珍贵物件大都收了起来,以体现朴素节俭之意,却又担心不符合身份,特意让人多种了些花草来,倒是一片生机勃勃,如今这春回大地,倒是满园春色。
那主殿外空的一片儿倒是铺上了一层暗红色的地毯来,正坐一张檀木矮桌,两边各是摆放着几张一样来的矮桌来,都早已摆上了茶水和各色的点心,四周倒是被这花花草草给围了个遍,这片空地上倒是精心束起了那遮阳的棕色帷幔来,倒是依稀透露出骄阳的光泽,却也不觉得刺眼,正是被风缓缓吹起些来。虽说是朴素简单了些,可是却也处处透露出皇家的威严与繁琐来,到底这是宫里,规矩就是更多些。
帷幔下,方桌前,春色围绕盘旋,华服云裳,翡翠朱玉,皆隐藏在浓浓春意之中,天下云卷云舒,地上镜花水月,肃穆却又透露出几分轻笑,倒也不违和。
“今天啊是两位贵妃娘娘,要不咱们还没有这个机会能够赏一赏这满园春色呢!看那新开的水仙可真是开得娇艳啊!咱们都还得好好谢谢两位贵妃娘娘,带咱们开这一番眼界呢!”
帷幔之下方桌之中已经坐满了人,却也不过是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妃,今日倒是不似往常有多么大的阵仗,不过是姜贵妃,谢贵妃两宫之中,还有那赫赫有名极其尊贵的忠武亲王妃顾氏,姜家主母宁氏,谢家主母许氏。
而方才开口的正是那姜家主母宁氏,算起辈分来,便是姜贵妃的嫡亲嫂嫂,也是那淮阴候的夫人,一身湖蓝锦绣云纹外衫搭配着一件束腰胸襟花锦连襟,一个梳得极为整齐的妇人发髻,带着两个翠玉朱钗,那光滑白皙的手倒是也无其他过多的装饰,脸上笑意浓浓颇见几分友善,倒是一点儿也不虚假,如来看来倒是一副端庄随和的模样,一番话倒也是得体规矩。
既然今日是福庆宫的姜贵妃做东,既然那上座的位置也理应由姜贵妃来坐,大宸历来是以右为尊,而下侧的案桌后的软垫上坐着的却不是与之平分春色的谢贵妃,而是忠武王妃顾氏,原本忠武王妃顾氏倒是谦让了一番,本来顾氏也不是个极为注重这些所谓名头之人,做哪里都是一样的,倒是那极有眼色的谢贵妃亲自再三想让,忠武王妃顾氏才坐在了那,而谢贵妃便独居在左侧。
其实,若是论身份,以忠武王妃的身份便是坐那姜贵妃的主位也不会有人敢有任何反驳,谁让人家忠武亲王妃的身份可是活生生摆在那呢!忠武亲王妃多么高贵的身份,谁能不忌惮!
今日在场的除了顾王妃便是姜贵妃和谢贵妃两人的嫡亲嫂嫂,自然淮阴候夫人宁氏开口,若是谢贵妃不开口的话,那么自然汝南候夫人许氏也不会多加言语。而淮阴候夫人宁氏虽然倒是个直性子,但是这番话落在别人耳里未免添了奉承之意,只是这份不经意之间流露出来的奉承却是奉承了姜贵妃和谢贵妃,而淮阴候夫人宁氏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的小姑子和谢贵妃是对头,便故意落下,倒是不落人口舌。
一身月牙白长襟连裙的顾王妃,三千青丝整整齐齐盘置脑后,没有一丝落下,梳得一丝不苟的王妃发髻,倒是缠绕几圈,挽成一个微微耸立的反绾髻,仅用一支上好的翡翠白玉固定住发髻,那翡翠白玉眼色极其通亮,一看便知是上品,手上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一个白玉镯,看着倒是极其简单朴素,可真正识眼的人便该知晓那如此简单的一个玉镯便是抵得上寻常贵妇一身的行头,自然其价值也是无法估量,脚上踩着一双深蓝色云纹绣鞋,纤细的腰背挺得直直,无不散发出浓浓的大家气质。
岁月似乎是格外偏待这个女人,即便年过三十,那脸光滑如绸缎似那二八年华的少女一般吹弹可破,弯弯的远山黛勾勒出闲雅贞静,暗红色的口脂更是平添了顾王妃几分风韵,眼中透露浓浓的从容淡定与不迫来,嘴角始终保持着那个微微上扬的笑意,不冷不淡,却也如天上云卷云舒一般云淡风轻。端庄闲雅,得体大方,整个人透露出一抹不惊不燥的大家之气。
顾王妃抬起那青瓷雕刻着莲花的茶盏轻轻地吹了吹,缓缓喝着,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没有一丝的拖泥带水,就好似一幅美人图一般。
对于淮阴候夫人宁氏的一席话,顾王妃也只是轻轻弯唇一笑,微微颔首,笑而不语,倒也算得上中规中矩,谁也不得罪。
坐在左侧一身浮光锦所制的锦绣云纹贵妃宫装,一个高高的飞天髻透露出浓浓的气势与威严来,大红色的朱唇更是晃得人刺眼,那眼角之中透露出来便是一览无余的倨傲和不屑,双耳两侧挂着顶好的东珠所制的耳环,一对黄鹂雕刻花样流珠的步摇在这飞天髻两边随着谢贵妃的晃动,不时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双手之上涂着大红色的蔻丹,将一众人的气场压得死死的。
这位便是汝南候的嫡亲妹妹,当今楚平王殿下的生母谢贵妃,向来最是倨傲,清冷。
只见得那谢贵妃一双极其迷人的丹凤眼扫了扫那淮阴候夫人,嘴角浮起一抹似笑非笑,那倨傲的目光有意无意停留在上座的姜贵妃身上,有些尖刺的声音缓缓响起,“淮阴候夫人这话倒是不由得让本宫有些无地自容了!”
方才开口说话的还淮阴候夫人宁氏此时听到谢贵妃的这句话时,倒是面色不由得微微僵了起来,那挂在脸上得体的笑容也出现了一丝丝龟裂,双眸之中似是闪过一丝异样,与上座的姜贵妃相视一眼,倒是笑意收敛了几分。
“谢贵妃这话是何意,恕臣妇愚笨倒是不能够会心谢贵妃您的意思。臣妇笨嘴拙舌,若是说的话哪里冒犯了谢贵妃,还请谢贵妃明示,臣妇也好多像谢贵妃多学学,讨教一二!”自然作为话中“牵连”之人,淮阴候夫人宁氏自然是应该率先开口的,看那淮阴候夫人倒是笑意浓浓,大方得体,一番话倒是说得极其规矩,倒是让人挑不出半分错来。
坐在谢贵妃之下的便是那汝南候夫人许氏,许氏到底是谢贵妃的人,自然也绝对不会有开口的意思,倒是那恭敬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只是轻轻看着谢贵妃,似是再等谢贵妃吩咐的模样。
顾王妃只是眸色轻轻一顿,随即,稍纵即逝,没有人能够捕捉到,只是那双安静从容的眸子在那谢贵妃身上短短停留,随即便将目光收了回来,只是自顾自地喝着茶,倒是没有一丝要开口的意思。
况且这是姜贵妃与谢贵妃之间的纷争,顾王妃是忠武亲王府的王妃自然没有必要掺合到这其中去。早听闻,姜贵妃和谢贵妃两人分庭抗礼,各有千秋,未能有个高下,当然作为同主六宫的嫔妃自然也不能随意开口,只不过这火是需要底下人烧起来才烧得名正言顺。
“这福庆宫是姐姐的福庆宫,今日这所能看到的满园春色都是姐姐宫里的,今日做东的可是姐姐,若是没有姐姐,便是连本宫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欣赏一番,大饱眼福了。说来,本宫可不能欣赏着姐姐宫里的春色,喝着姐姐宫里的茶,还冒领着这名义,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平白领了这功劳,本宫这心里倒真是隐隐不安呢!”
谢贵妃上挑的丹凤眼轻睨了淮阴候夫人宁氏一眼,眸色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而那嘴角却是笑意盈盈,虽然一番话倒是看着像是对淮阴候夫人宁氏说的,可谢贵妃那目光却是时不时落在姜贵妃身上。
谢贵妃这话里是意有所指啊!恐怕在坐的人也没有谁听不出这其中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吧!
谢贵妃一番话刚落,淮阴候夫人宁氏挂在嘴角的笑意却是不由得僵硬了起来,涌现几分异样,看着那谢贵妃的双眸,只是将其似笑非笑收入眼中,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讽刺。
恐怕淮阴候夫人宁氏也未曾料到谢贵妃会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给宁氏面子吧!
顾王妃倒是喝茶的手倒是不由得轻轻一顿,从容淡定的眸子中涌现几分异样来,却也是稍纵即逝,只是那双眸无意之间扫过了面容有些僵硬的淮阴候夫人宁氏,一脸得逞倨傲的谢贵妃,还有那在一旁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汝南候夫人许氏,最终目光却是缓缓落在了那上座的姜贵妃,今日春宴的主角,顾王妃的脸上依旧是那抹淡淡得体的笑容,没有一丝浓厚,也没有一丝浅薄,只是在一旁将众人的话收入耳中。
谢贵妃挑眉不免很是挑衅地看向了上座的姜贵妃,视线缓缓上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深绿色的绣鞋,并无任何花样,倒是极其简单朴素,一身云锦所做的赋袖云杉宫装长长的裙摆,一个简单大方的牡丹头,发髻间似是插着一朵清丽的水仙,虽然还有金玉之物作为装饰,倒是被那发髻间的水仙给掩盖了金玉的俗气,白玉坠地耳环倒是简单得不得再过简单,面容虽不似那谢贵妃倾国倾城,花容月貌,却是因岁月的沉淀多了几分风韵,脸上挂着淡淡的浅笑,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眼眸之中透露出和善来,倒是颇为端庄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