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错了。”沈夏慌忙说，“你赶紧睡吧。”
——【算了算了，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么晚了就不打扰他睡觉了吧。】
“我睡不着，你陪我聊会天吧。”低沉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
沈夏却卡了壳，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从小到大说过的对不起，加起来都没有五个手指。】
——【这要我怎么开口啊。】
“对不起。”沈夏深吸一口气，“之前是我的想法太主观了，如果有伤害到你的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还有，我刚去听歌软件上看了一下，《破茧》我累计听了216次。”
“真的很好听。”
其实沈夏说到这里就够了，无需再强调“你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这种话。
在一个原创歌手面前，再多的修饰词都不如一句“很好听”。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
“知道了。”周斯言嗓音似乎更沙哑了一些，“睡吧。”
“好，你也早点睡。”
挂掉电话，周斯言坐在床边看着摊在地毯上的几本书。
前面倒是没注意，里面还有一本心理学相关的书——《高难度谈话：如何与挑剔的人愉快相处》
周斯言忽地就笑了。
这本书倒是选得很合适，他真该学学如何与挑剔的人相处。
沈夏选这本书的时候在想什么？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能够半夜打个电话来特意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从小到大说过的对不起加起来都没有五个手指，可想而知她平时是个多么傲娇的人。
周斯言刚才在电话里没有说谎，他确实失眠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不被认可，不被理解的滋味他还是很难释怀。
胸闷到难以喘息的时候，手机响了两声，然后又没了动静，未接来电显示“大蜜蜂子”。
周斯言犹豫了两秒要不要回拨过去。
但幸好他做了正确的选择，听到了一声可以治疗他失眠的对不起。
这一觉，终于好梦。
……
转眼第一周的录制结束，周斯言还是依照沈夏的安排上起了表演课跟声乐课。
上课地点安排在了他的工作室。
工作室有足够的空间，乐器也齐全，更不用担心被私生跟踪，是最好的选择。
这天上完课，表演老师前脚刚走，林凯后脚就走了进来。
也不知道林凯回家到底处理了什么事，整个人看上去疲惫不堪，还瘦了不少。
本来就高的颧骨，因为瘦，两颊凹陷得更加厉害，人看上去也更为精明阴狠。
林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以回老家处理杂事的借口消失几天，再出现的时候都是这副疲惫不堪的状态。
在申城待一段时间后，林凯就会重新恢复红光满面的精神面貌。
所以周斯言看到林凯这副状态倒也没觉得多稀奇。
“节目录制的还顺利吗？”林凯走了进来，在周斯言对面的亚克力椅子上坐下。
周斯言打开水壶喝了一大口水后才说：“挺好的。”
“那就好。”林凯点点头，“沈夏这个执行经纪做得怎么样？”
听到沈夏的名字，周斯言抬头看了林凯一眼，“也很好。”
”她能力是不错。”林凯摘下眼镜，漫不经心地用眼镜布擦拭着，“可是光有能力，没有人品也是不行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周斯言的声音突然冷冽下来。
“不止一个员工向我反馈，沈夏在工作室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事。”林凯沉声道，“把办公室氛围搞得乌烟瘴气的人不能留。”
周斯言突然觉得自己像一个傀儡皇帝。
明明是他的工作室，所有人却把林凯当做唯一的决策者。
而林凯又试图将他置于孤立无援之处，凡是忠诚于他的人，都会被无情诛杀。
如果将自己比作被架空权力的傀儡皇帝，那沈夏绝对不是效忠于他的臣子。
沈夏于他而言更像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是相依为命的同伴。
他必须保护他的盟友，他的同伴。
“沈夏每天都跟着我在外面录制，哪来的时间在工作室搬弄是非。”周斯言语带讥诮，“你不觉得向你反馈的人更符合‘搬弄是非’四个字吗？”
林凯哽了一下，又说：“那你平白无故为什么要开除许一珊，这里面难道就没有沈夏的事吗？”
周斯言微微皱眉。
果然还是许一珊在搞事。
“她造谣生事，品行不当，我开除她合情合理。”
之前的厕所事件，林凯听许一珊叙述过。
不过她是站在了受害者的立场，忽略了自己污蔑沈夏的事，直接放大沈夏朝她泼水的行径。
林凯到底也是千年的狐狸道行高，其中的弯弯绕绕他心里门清。
故而听周斯言这么一说，林凯质问的语气也变成了商量的语气。
“工作室没成立之前，许一珊就替你工作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林凯说，“就算她犯了点小错，你也不能直接开除她，这样未免太不近人情。”
周斯言按了按眉心，愈发感到不耐。
当时他在跟前公司打解约官司，前公司收走了他的团队，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很多工作都无法进行。
于是林凯举荐许一珊替他处理宣传方面的工作。
周斯言当时拒绝过，毕竟在风口浪尖上，用人还是得谨慎一些。
是林凯以人品保证，再三坚持，周斯言才同意许一珊替他处理宣传工作。
许一珊的工资他一分都没少付，现在被林凯拿出来说，倒像是他欠了许一珊天大的人情。
“许一珊必须开除。”周斯言果决道，“这事没什么可商量的。”
见周斯言态度这么硬气，林凯也不免也有些恼火。
这个周斯言真是越来越难相处了。
“如果你执意要开除许一珊的话，不如把我也一起开了吧。”
“好。”
空气突然安静。
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林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周斯言说什么？
好？
要没有他林凯，周斯言能有今天？
他居然敢说散伙就散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