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杨雪十七岁的那一年,因为一场爆炸事故,父母不幸葬身火海。
葬礼举办的那天,杨雪怯弱的跟在姑姑身后,看着来来往往满脸哀丧的人群,在父母的遗像前经过又离开。
那一天对杨雪来说,过的太漫长,好像从她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重复的对她陈述一句话,你的爸妈死了,以后你要一个人好好生活。
好好生活……
这是她听过最讽刺的四个字了。
葬礼结束的那天,杨雪被姑姑送上了回乡的巴士,而从那以后,杨雪再也没有见过自己的姑姑。
后来她才清楚,原来父母死亡后所得的赔偿金,都被姑姑拿走了。
十七岁的她并不知晓怎么捍卫自己的权利,她认栽的接受了生活给她的一切磨难,而回到乡里的第二周,她成了乡里人格外关注的“特殊人群”。
周围的人都在说,杨雪马上十八岁了,也该嫁人了,正好她姑娘家的一个人,无父无母,赶紧出嫁,未来生活也有个着落。
这些话,杨雪几乎每天都能听到,而每一天,家里都有上门提亲的“好心”媒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守在母亲生前为她买来的收音机旁,她听着音响里传出来的欢声笑语,努力的幻想着,外面的世界。
02
父母离世后的第三个星期,正值晌午,家门口照旧来了好心的媒婆,媒婆进屋以后,杨雪出于礼貌开始招待。
只是谁知,不过转身倒水的功夫,再回身时,斑驳的古木桌面上,多了几沓粉色的东西。
那是钱,而且是很多很多的钱。
杨雪对钱不太有概念,但她看得出,那桌面上的钱,够家里几年的伙食开销了。
媒婆很轻松的就捕捉到了杨雪眼睛里的光亮,虽说杨雪年纪小,但没了父母抚养的她,还是很清楚的知道,金钱对生活的重要性。
杨雪把水杯放在桌面上时,她不安的坐在了椅子上,她双手交叉的揉按了几下自己的手指,心事重重。
媒婆把那些钱一股脑儿的推到了杨雪的手边,杨雪本能的缩回了手,声音有些不安,“吴姨……我上次已经说了,我真的不想嫁人……”
媒婆笑了两声,“丫头啊,吴姨知道,你就是觉得现在嫁人有点早了,可是你想啊,你妈妈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也就你这个年纪!你看你妈妈不是也过的挺好的吗?虽然你爸妈命短了点,但是你妈和你爸的这些年,两口子互相扶持,不一直很开心吗?”
媒婆抓过了杨雪的右手腕,继续道:“其实吧,吴姨就是觉得你年纪太小没了父母,所以心疼你,才给你介绍这门亲事的!而且人家老张家,就指名道姓的说,相中你这个丫头了!你也知道,人家老张家,是做猪肉买卖的,人家家里有钱,你嫁过去了,肯定能过好日子啊!你爸妈在天之灵,也会放心的。”
听了这一连串的言语轰炸,杨雪的心开始动摇了,她倒不是因为这门婚事动摇,而是因为,那入了眼的那些粉红色钞票,才有了想法。
杨雪低着头不说话,媒婆就继续进攻了过来,“丫头啊,吴姨今天拿来的这些钱,只是老张家给的一部分!人家知道你无父无母,担心你自己一个人生活吃不饱穿不暖,所以才让我来给送钱的!人家说了,就算你不嫁过去,人家也不会说什么,就当多个女儿,发发善心好了。”
03
面对媒婆的这般说辞,杨雪的心理防线,几乎是被攻破了一半。
她是需要钱的,以前有父母养着,她不察觉生活有多难,而父母离开后的这些日子,她面对生活里大大小小的开支,以及存折里看不到希望的余额,她就愈发的觉得,她太需要钱了。
媒婆走了以后,杨雪守着桌面上的那些钞票,沉思了很久。
直到外面的天色阴沉了下去,她心里,也依旧没有想出个所以然。
是嫁人,还是不嫁?还是把钱送回去?
或是……拿着这些钱,逃跑……
逃跑的想法,是她突然萌生出来的,她知道这样做不对,可如果不逃离这里,她的下半辈子,可能就真的要像吴姨说的那样,如自己的父母那般,一辈子在工地里操劳,一辈子都有做不完的苦力,以及生不完的气。
什么所谓的和气好日子,爸妈在世的时候,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幸福的。
04
不知不觉的入了梦乡时,半夜两三点的时候,家门口有人敲了门。
杨雪裹着毯子走到了院落里,落漆的铁门一开,出现在门口的,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男孩……
杨雪不认识他,她迟疑了片刻,努力的看着对方的模样,开口道:“你找谁啊?”
男孩迎上杨雪的目光时,原本浮现在他脸上的张狂和不屑,忽然被抹杀掉了一半,他的话就在嘴边,但还是停顿了片刻。
杨雪伸手按下了大门后的开关,一盏微弱的桔灯,在他们两人的头顶打亮。
男孩的轮廓变得清晰,杨雪亦然。
只是晃瞬间,男孩的目光凝固在了杨雪的脸上,他默默的看了她好久,而原本滞留在他眼神里的杀气,渐渐消散了。
杨雪再次开口道:“你找谁?”
男孩拧了拧眉头,支支吾吾的说了第一句话,“我哥是个傻子,你真的要嫁给他吗?我爸给了你很多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