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的兄弟们都不上凑,令卜容懿好不伤心。
岳树仁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没有多加评论,怕给妻子添堵。
第二天一早,岳树仁先去工地上安排了一圈工作,就开着四轮拖拉机返回家,接上老婆孩子进城了。
卜容懿抱着孩子,岳树仁跟在屁股后面,出入各大百货公司进行采购狂欢,恨不得见什么买什么。
床上用品一套,要最喜庆的。
比量着岳树仁的身材,给卜德星买了一套西装,43码的皮鞋一双。
参照自己的身材再减小两个号码,为孟华荣买了一套流行的大红外套,自己生孩子生的,身体走了形,要不然两个人的几乎是一样的身腰。又为孟华荣买了一双37码的红鞋,新娘子哪有不穿红的。
又跑到五交化商店采购厨房用具:锅、碗、瓢、盆、碟子、筷子、勺子、铲子、匙子……
再到粮店买上大米、面粉、花生油、面条……
岳树仁成了专职搬运工,这大包小包的,一会儿往车斗里装一次,好在车斗足够大。
两个一直忙活11点了,才开着车来到西佳公司门口,请门卫通知孟华荣,有亲戚在大门口等着。
没一会儿工夫,孟华荣气喘吁吁地跑出来,激动地和姐姐、姐夫打招呼,告诉他们卜德星今天没出门,一个人在家窝着呢。
进了小两口的新家,岳树仁和卜德星一趟一趟地往里搬东西,忙活得一头汗。
卜容懿是第一次来,看着室内寒酸的摆设,不免一阵心酸,黯然神伤,偷偷地滴下几滴泪来,又担心被人看见,扭过身去悄悄擦拭。
在家里简单地吃了中午饭,岳树仁陪坐了一会儿,在姑姐和弟媳之间也插不上话,便和卜德星躲到另一个房间里打猫盹。
孩子也被哄睡了。
房间里只剩下孟华荣和卜容懿。
可是见到亲人了,孟华荣攥着姐姐的手松不开,兴奋得千言万语说不完,越说越入港,越聊越投缘,说到忘情处,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女人懂女人,卜容懿也为之动容,陪着她委屈落泪。
两个人哭一阵了笑一阵子,毕竟两个人是修成正果了,还是应该高兴的。
孟华荣当着姐姐的面试穿了新衣服,大小肥瘦正合身,便一个劲地夸卜容懿会买东西,新鞋也正合脚,就是孟华荣现场去买也不见得能碰上这么合适的。
卜容懿和孟华荣在一个办公室里共事了那么久,自己又是个有心人、操心命,对孟华荣的高低胖瘦甚至比她亲娘还清楚呢。
下午一上班,孟华荣便向财务科长请了一下午假,说是老家来了亲戚,顺手拿出一大包喜糖分给大家,说是亲戚带来的。甭管谁的喜糖,吃到嘴里都是甜的。
有亲戚来看她,孟华荣觉得脸上特有面子。
岳树仁和卜容懿的当面祝贺具有标志性意义,他们是第一个正式承认卜德星和孟华荣夫妻关系的家庭,就像苏联老大哥第一个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是独立国家一样。
两个人虽然领了结婚证,在法律上是合法了,但是在当事人心目中,社会上邻舍百家、亲朋好友的认可似乎更重要,有谁能每天把结婚证贴在脸上,见人就说自己跟谁谁是两口子?
所以结婚要请客,不只是为了收红包份子钱,而是要昭告天下,从此两个可以双飞双栖了。
岳树仁最近忙,操心费力多,中午一个猫盹睡过了头。
卜德星一天到除了吃就是睡,早醒了,看着岳树全打呼噜,就像人闲了看蚂蚁上树一样。看着看着,卜德星的脑子就跑偏溜号了:
这个岳树仁,原来是战友就走得近,现在又兼职当上了姐夫,成了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
就是不当姐夫,也比别人强,不看人的笑话,亲哥哥有两个,为了争宠,讨老头子欢心,连个人影见不着,哪有一点人情味?
卜容懿叫醒了岳树仁,嗔怪道:
“叫你来走亲戚,没想到你过来睡大觉,都几点了,还不起来。”
卜德星在一旁只是笑,不吭声。
孟华荣重新泡了茶,大家围着桌子喝水聊天。
卜容懿非常委婉含蓄告诉卜德星夫妇:
“因为公司近期业务太忙,大哥大嫂和二哥二嫂实在是脱不开身当面道贺,只好委托我当代表,这是大嫂送你们的被面,这五十块钱是二嫂的,别管多少,都是他们的一片心意。”
小两口心里不自在,守着姐姐姐夫又不好发作,只得强颜欢笑,收下厚礼。
岳树仁一方面惦记着工地,一方面对大舅哥二舅哥的寡情薄意耿耿于怀,对卜容懿为其遮掩不以为然,便单刀直入地说:
“你愿意来就来,别人不愿意来就不来,你能代表谁呀?
凭什么替他们打圆场?
爸爸的工作暂时做不通,也不必强求。家里办不成婚礼,我张罗着战友们在城里给你们举行一个结婚仪式吧,效果和家里的一样,你看看定哪一家饭店,这城里我不熟。”
岳树仁办什么事都是心里明,事先也不跟卜容懿商量,呛得她瞪大了眼睛瞅着岳树仁,不知道说他什么好。孟华荣没有选择余地,也不好表态。
卜德星也是一点准备也没有,低头沉思。
场面有点尴尬。
岳树仁晾了半天,见大家都说话,便又自行其事的说:
“强扭的瓜不甜,你姐姐为这事已经回家好几趟,就是劝不动老爷子。
这事又不能拖,打仗亲兄弟,上阵靠战友。咱们战友多,也会很热闹。”
卜容懿仔细想一想,觉得有道理,表态说道:
“这个权宜之计也行,等哪天咱爹想通了,再在老家把婚礼补上。”
卜德星愤然地说:
“谁稀罕他!八抬大轿请我,我都不回去。订在黄海饭店吧,就订在下个星期天,咱们还有六七天的准备时间。”
“行!”岳树仁点着头,“我有拖拉机,挨个通知,成家的可以带家属,人多还热闹。酒席钱我包了,不用你操心。”
卜容懿又瞅了他一眼,不满地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好事坏事自己定,让不让人说句话啊?好人都让你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