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比往常黑得早,满天的乌云把天空压得低低的,抬不起头来。
远远近近的大烟囱,咕嘟咕嘟冒着浓烟,奋力将暖气烧得热热的,抵御即将降临的大雪,和紧随其后的严寒。
出了最后一个商店的门,卜计划不禁打了个寒战。
双手顺势缩在胸前,抬头望望黑乎乎的天空,扭头对着孟华荣不无遗憾地说:
“看样子,今晚上要下大雪,封了路,我们可一时半会走不得,要是晚下一天就好了。”
孟华荣心不在焉地哼哈答应着:
“下呗,下雪多漂亮啊。一下雪,天就干净了!”
心思仍旧放在手里的大包小包上,刮风下雪与她有什么相干。
回到宾馆,孟华荣将大包小包堆了满满一床,无限欢喜地看了又看,就像看自己的嫁妆一样。
穿上一件,然后在镜子面前弱柳扶风般扭动着腰肢,自我欣赏一番,再恋恋不舍地脱下来。
又急不可耐地换上另一件……
孟华荣在自己的房间内专心致志试穿着新衣服,就连卜计划敲门都没有听见。
卜计划只好再次叩响房门。
请卜计划进入房间,孟华荣三分羞涩七分娇憨,转身背对着老板,试图换下来刚刚买回的衣服。
卜计划站在房门口,歪头打量着她,用富有磁性的声音说道:
“喜欢为什么还要脱下来?
转过身来我看看。
嗯,真合适,就像一朵三月的迎春花。”
女为悦己者容。
大卜计划的一再赞美和鼓励下,孟华荣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两个人手挽着手下楼去找饭店。
走在大街上,大老远看见一家门头很大的饭店。
里面人影攒动,热气腾腾。
就它了,卜计划常年跑外,吃饭经验丰富,哪人多去哪吃,好吃新鲜还不贵。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小空桌,卜计划让孟华荣坐着别动,占住座位,卜计划点了两荤两素,要了两个馒头,准备开吃。
四周吆五喝六的斗酒声,触动了孟华荣,缓缓地仰头,注视着卜计划。
卜计划一时没明白过来,不解地问道:
“还愣着干什么?
快吃吧,天这么冷,菜很快就凉了。”
孟华荣笑眯眯地问道:
“这么冷的天不喝两口?”
该喝的时候又不喝了。”
卜计划吃惊地盯着孟华荣,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你不是不喜欢我喝酒吗?
现在怎么反倒劝上我了,按说这个天喝上点好,身子暖和。
还是不喝吧。
一个人不喝酒,两个人不赌博。”
孟华荣向周边努努嘴,压低声音说道:
“你看人家都喝,咱们也喝二两,如果一个人没意思,我就陪着您喝两口。”
卜计划睁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小美女,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信半疑地问道:
“你?敢喝?”
孟华荣不以为然:
“怕什么?
“不就是点辣水水吗?
又不吃人。”
男女搭配,喝酒不累。
一瓶白酒喝了一半,孟华荣就不再往两个人的酒杯里倒了。
喝到这个火候刚刚好,头晕乎乎的又不至于找不到北。
其实她没喝多少,主要还是让及卜计划喝。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量也是明显见涨。
沾了酒,他又开始不停地要酒。
孟华荣担心他喝多了遭罪,说破天也不让他喝了。
今晚上,卜计划是真听劝,并没有过多地纠缠那个无辜的酒瓶子。
两个人你搀我扶地走出饭店。
街道上的北风比刚才更大了,刮得路边的树也像喝醉了酒,东摇西晃的,呜呜地响个不停。
酒后见风,孟华荣顿时晕头转向,脚底下像踩了棉花,整个人也像灌了铅似的往下坠。
卜计划反倒清醒了不少,左手握住孟华荣的手,右手揽住她的杨柳细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空旷的大街上摇摆。
一老一少,一半清醒一半醉,在摇摇晃晃的人间,忘记了烦恼忧愁,抛弃了曲直是非。
风雪夜归人。
刚才还有路灯,不知道为什么,拐到宾馆这条街上,却黑灯瞎火的。
路灯不亮,楼上的住户也只有三两个窗口,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这的人真特么会过日子,晚上不点灯,拉屎不擦腚。”
卜计划一路走一路咒骂。
两个人总算摸黑回了宾馆。
宾馆前台点着三四根蜡烛。
黑压压挤满了人,一片怨声载道。
原来,宾馆这一片电路出了故障,就发生在卜计划出门后,脚前脚后的事。
具体什么时候能修好,宾馆前台也说不准。
反复告诉大家,正在全力抢修,大家能做的只有耐心等待。
再怎么说,也是屋里比外面暖和,此刻孟华荣清醒了几分。
虽然大家都是南来北往的客,谁也不认识谁,但两个人你搂我抱的,毕竟不雅,让人看了怪难为情的。
两个人没在前台过多地停留,要了两根蜡烛和一盒火柴,径直上楼了。
二人先进了卜计划的房间,点上蜡烛,屋里总算有了亮光。
不再好意思继续搂着孟华荣的腰,卜计划只好装着喝醉了,顺势歪在了床上。
这冷天冻地的,有灯没电,不如蜡烛还冒点热乎气,一摸暖气管子,凉冰冰的,快冻上了似的。
孟华荣在桌子上滴了几滴蜡油,快速地将蜡烛粘在上面。
现在虽然还有点头疼,但清醒多了。
本来就没喝多少,只是因为头次喝酒,不是喝醉了,是被酒吓醉了。
她将暖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用毛巾蘸着,稍微一晾,便热乎乎地给卜计划擦脸,擦手,擦脚。
卜计划闭眼装醉,尽情地享受着。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卜计划身下压着的被子拽出来,重新盖在他身上。
看着床上的老板,孟华荣喃喃自语:
“这可怎么办呢?
这样睡一晚上,还不冻成了冰棍?”
盆里的热水虽然不大热了,孟华荣却舍不得倒掉。
还不知道什么来电,冻一晚上的话,水管、暖气管全都得冻裂,暖瓶里仅存的热水就金贵了。
看见孟华荣离开房间,卜计划心里无比失落。
哎,今晚一个人可怎么熬啊?
卜计划气急败坏地捶胸顿足,在床上翻过来掉过去,不知道朝哪面躺着。
卜计划正在和床较劲,孟华荣又开门进来,怀里抱着一床厚厚的棉被。
【作者题外话】:书友们:本章删节较多。用贾平凹老师的话说,此处删了……字。过审是第一位的。求银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