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当!”
“噗通!”
人是血肉之躯,怎么经得起铁勺子砸来砍去?
一堆老婆肉很快瘫倒在地上。
杨柳青一看大势已去,再恋战下去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趴在儿媳妇身上哭天抢地:
“打死人了!
没天理了!
出人命了……”
跟着杨柳青闯进来的,一见到血都麻爪了。
也是哭的哭,嚎的嚎,如丧考妣。
众人一边哭喊,一边把金前虎老婆,拖死狗一般,连拖带拽地逃离岳家。
激战速战速决,但高胜男并没有胜利的喜悦。
女人毕竟胆小怕事,她僵站在炕上,手里还攥着木把铁勺子,不停地哆嗦,两条小短腿像踩在电门上一样打颤。
卜容懿花容月貌尽失,披头散发,脑门上留下了三道血印子,像东北虎的脑门。
脑袋还是懵懵地,自己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
杨花花整个人胎胎歪歪的,又挺着老婆肚子,就像个软壳鸡蛋。
既没有参战,又不拉架,也不去通风报信,像个泥胎一样躲在门后,惊恐万状,浑身筛糠。
姜还是老的辣。
高胜男最先从恶梦中醒过来,本来想下炕,无奈腿脚不听使唤,一下子瘫坐在炕上,木把铁勺子也脱了手。
她用力向炕边蹭了蹭,将儿媳妇拉到胸前,仔细检查伤势,安抚情绪。
杨花花这时也凑过来讨巧帮闲。
金家男丁被打得鼻青脸肿,女眷被勺子扣得头破血流,浑身是包,参战的都成了伤兵。
金五平管谁也不听,劝谁也不是,只能蹲在角落里唉声叹气。
金前虎心服嘴不服,牙咬的嘎嘎真响。
他要誓死捍卫琅村一霸的江湖地位。
但是只见声音,不见行动。
杨柳青越想越窝火。
原想着打进家门,闹他个底朝天,找回点颜面。
谁承想面子没找回来,里子也搭进去了。
既然打不过他老岳家,自己脸上流了血,就得让他们在钱上出出血,两头总得有一头。
对,带着一家住院去,让他们家赔钱。
金前虎哥仨犹豫不决,并没有第一时间响应妈妈的号召。
主要是面子上过不去,太丢人。
再说也不占理,万一人家不赔,自己再掏医药费,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一家五六口人往医院里一躺,快凑足一个班了。
本来家里就紧巴巴的,光垫付医药费家里就拿不出来。
还得出门去借,怎么张口跟人家说?
说是没打过人家,反而被人打了?
住院没钱?
好说不好听吧?
最终,金前虎三兄弟,没有同意妈妈的意见,闭门疗伤。
杨柳青讲不得二十四孝了,拽着儿媳妇,两人作伴,躺在镇卫生院的病床上。
什么脸面不脸面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就有理,就会有人同情。
躺着不干活,还有人付医药费。
实在不给,就告到法院去,还有个远房亲戚在里面,虽然不主持不主事,也能管用。
晚上收工、吃饭,高胜男还像往常一样,八个碟子十个碗的招待工匠,没有向家里的男人通报战况。
因为她心理有数,金家的疯婆子,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打上门来。
从杨柳青的只言片语里,就能猜出个八久不离十,肯定是哪个孩子,在外面招惹了是非,她才上门出气。
在东北的时候,孩子们都小,这种事她见的多了。
找上门来不见得有理,好说好商量的,就事说理。
自己孩子不对,也不护犊子,给人家赔不是,孩子该教育还得教育。
要是没理抢三分,得理不饶人,那就得针锋相对。
要文的来文的,要武的来武的,来者不拒。
别看高胜男瘦弱矮小,连只鸡也不敢杀,但打起仗来,可是一名出色的战士,永不言败,勇往直前。
在民风彪悍的东北,摸爬滚打了二十年,身经百战,百炼成钢。
跟着岳忠儒,来到人生地不熟的白山黑水之间,哪有那么多笑脸迎着、热炕头等着?
是一步一个脚印闯过来的。
一拳一个窟窿打出来的。
要不怎么叫闯东北、打天下呢。
别看人矮脚小,一样在他乡站稳了脚根。
别看孤独无助,坚定的意志一样为家庭撑起一片蓝天,呵护着孩子们茁壮成长。
卜容懿在战斗中“毁了容”,不好意思往人前凑。
帮婆婆做好饭,就找个理由回娘家了。
岳树仁没见到卜容懿,还向母亲问起她,高胜男编了个谎蒙混过关。
没有不透风的墙,杨花花打仗不行,传话却是一张好嘴。
抽空就跟自己男人岳树宝学了舌。
打仗还分男女,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这可成了爆炸性新闻。
岳树宝传话的兴趣比吃饭喝酒还大。
就这样,你传我,我传他,一会功夫,就传到岳树仁和岳树义耳朵里。
两个年轻人听风就是雨,火冒三丈地找母亲核实情况。
高胜男担心再捅娄子,节外生枝,严厉地呵斥住两个人。
不分个轻重,还以为是小孩子呢?
扔下一屋子的客人不管不顾,跑出去打架斗殴?
母亲在二人的心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威。
说一不二。
兄弟两强按心头火,恨在心里生,只能等着客人走了再做计较。
高胜男思前想后,最终还是压服住孩子,冤冤相报何时了。
再说两战皆胜,也算是在琅村打出了士气。
从今往后,轻易没人敢欺负。
只有卜容懿受了皮外伤,并无大碍,但岳树仁心疼的要不得,在心里给金家兄弟记着帐。
当下,最要紧的,是集中精力盖房子娶媳妇,一切为之让道。
岳忠儒完全同意女人的意见,两个人终于尿到一个壶里了,治气不养家,得饶人处且饶人。
岳忠儒担心遭人报复,晚上卷起铺盖搬到新房里,兼职做起了保安。
上梁流了一天的汗,晚上又喝了几盅酒,再上点年纪,头一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呼噜声震天响。
到了半夜,高胜男担心男人着凉。
打着手电筒,给他送棉大衣。
人还没到新房,就听到鼾声如雷。
走到他跟前,叫都叫不醒。
高胜男又好气又好笑,还有这样看门的,纯粹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让人抬走了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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