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往事
藤原寸绪2021-03-01 08:506,026

  道路两旁是修整的整整齐齐的草坪,绿茵茵的极为养眼。偶有几棵拔地而起的大树稀疏地分散在草坪上,而一群群不知名的云雀鸟儿在草坪中唧唧咋咋地喧闹和觅食。汽车转了个弯后,在道路正前方,一栋规则的斜屋顶别墅呈现在眼前,整个墙面呈浅黄色,而斜屋顶则是深棕色,屋顶上还有几个欧式风格的烟囱,整栋别墅看起来像是一个巧克力做成的漫画房子,让人不禁食指大动。而主楼两边则是两排浅黄色的平房,也许是杂物间或是佣人的房间。

  主楼正前方是一个大理石做的喷泉,此时或许是为了迎接主人回来,喷泉启动了起来,主楼在溅起的水雾掩映下,竟有一种童话般的梦幻色彩。李福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家。

  汽车开到主楼停下时,两个金发碧眼,穿着哥特式保姆服的年轻女人已经等候在那里了。待父子俩下车后,两个保姆和司机则是帮着把李福根父亲的行李搬下来并送进房间。

  “走,进去参观!”走在前面的李福根父亲说道。

  李福根随父亲走了进去,整个欧式风格的客厅呈现在眼前,秉承了房子外部的暖色调,传统精致雕工的家具,轮廓和转折的地方都非常的富有节奏感,真是应了那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话。蜡烛壁挂的吊灯和色泽又偏深厚的炉壁,让整个客厅弥散着家的温馨感觉,硕大的棕色波斯地毯和天鹅绒般质感的茶几垫,让整个客厅除了呈现出西方皇室古典尊贵的古朴沉稳外,还有一丝的异域风情在里面。这又应了那句低调奢华有内涵。

  “爸,咱家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房子啊!”进来以后一直在打量的李福根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

  “呵呵,走上去看看房间!”

  “爸!”李福根皱着眉头,加重了语气。

  看到儿子投射而来的目光里有丝丝不满的情绪,李福根父亲想了一下说道:“那就到外面去坐坐!”

  李福根父亲用法语吩咐了一下女佣,十分钟后和李福根一起来到了外面一处放着椅子茶几的草坪上,这时玻璃的茶几上已经放了几样糕点和一壶奶茶。

  “爸,我想知道我的身世,我已经成年了!”李福根一坐下就开门见山地问道,他已经憋不住了,同时还把“成年了”咬得特别重。

  李福根父亲叹道:“原本是想晚几年,当这里一切都准备好再告诉你的!唉,看来都是命数,现在就告诉你,其实咱们老易家是京都的大户人家,你太爷爷当年曾跟随打江山,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此言一出,李福根顿时怔住了,嘴巴张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其实心里早有准备,家里肯定是大富人家,毕竟买得起法国庄园的天朝人又怎么可能只是普通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家世背景会有这么深,一下子脑中诸如“革命世家”,“红几代”等字眼都冒了出来。李福根父亲像是早料到儿子会有如此表情一般,静静地喝着奶茶,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从震惊中调整过来的李福根焦急地问道:“那当年你怎么会带着我到w市去啊,还有我妈呢?我妈去哪了?”

  李福根父亲闻言低下头来,只见双颊各有一行清泪流过的痕迹。李福根心里一惊,没想到父亲这样的铁骨汉子都会流泪。真是丈夫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后来啊,因为你太爷爷去世,我和你母亲也没有成亲。可是随着他的去世,我们易家也开始渐渐不支起来。因为你太爷爷是随打江山后,存世辈分最老的一辈,所以他虽然退休了,可是在军界和政坛依旧有说一不二的威慑力。而当年诸总理就是你太爷爷一手提拔起来的,诸总理上台以后对朝中制度和社会体制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这就得罪了相当大一批既得利益的权贵。你太爷爷去世后不久,诸总理也被搬下了台,我们易家就失去了最大的靠山。当时那家人就联合了京都几个大户人家对我们进行逼宫,说要给他们死去的家人一个交代。”似乎是回忆起了那段不堪的往事,心中愧疚不已,李福根父亲虎目再次轻噙泪光。

  “我本来就为你太爷爷的死自责,就想一个人站出来承担这一切。可是你爷爷拦住了我,他站了出来,联合公孙家在政治上和经济上做了很多让步,这才平息了那家人的怒火。可是没想到过了大半年,吞下我们利益的那家人又站了出来,说是他们家人尸骨未寒,就不让我和你母亲妈在一起。让我们两地分居,我永远不能回京,而你母亲妈则是永远不能离京。如若不然就发动几家大家族一起围剿我们易慕容两家,让我们永世不得翻身。那时候,我知道我必须要站出来了,不能再继续让家族为我一个人的愚蠢而承担责任。你爷爷因为迫于家族的压力,也没有继续阻拦我。那时候你才出生不久,我只好抱着你就离开了京都。你母亲妈死活不肯,最后是哭得晕了过去才被她家里的人带了回去。而我因为不想再给家族添麻烦,也不要家里的援助,抱着你就坐上了火车,后来就来到了w市。”

  李福根后面越听越气,它能够想象母子被强制分离时,妈妈哭晕过去的那种悲痛,也听凌楷国说过父亲独自背着他一个人每天打散工,讨生活时的艰辛。想到这些,眼眶不禁红了,只见他右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牙齿也被咬得咯咯作响。

  “啪!”玻璃茶几被拍的一声脆响,奶茶都洒了出来。

  “岂有此理,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要去找我妈,我倒看谁拦得住我!”初闻身世的他现下心中大乱,哪还像平时那个遇事沉稳冷静的李福根。

  “说什么胡话,坐下!”

  “爸,你当时是听信谗言,而且我们也做了不少补偿,你和我妈妈就算是坐牢也有20年了!还想怎样,真是欺人太甚,我去找我妈谁拦着我就……”

  “混账,坐下!”这时李福根父亲吼了出来。

  看见父亲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那气势就如下山猛虎一般,双眼如电,盯得他毛骨悚然,心里一下就怯了,不自觉就又坐了下来。

  “寒山问拾得,世间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治乎?”

  “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这是他小时候父亲就教他背过的,现在顺口就说了出来。

  直到李福根说完,李福根父亲的神情才缓和下来,他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缓缓说道:“儿子,这些年确实苦了你,爸爸对不起你!”

  听到这里,李福根迅速就冷静了下来,父亲出身贵族家庭,竟然为了把自己拉扯大,不得不去公司和码头上为人家打散工,而现在却还跟自己说对不起。想到这里,李福根心里一酸,眼眶又隐隐红了起来。

  “爸,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你为我做的,我听凌叔叔说过,真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李福根说着说着,声音也开始沙哑起来。

  李福根父亲摆了摆手,然后说道:“当年真的是多亏凌家对你暗中的照顾,不然我俩父子也不知道会沦落成什么样子。前段时间我跟凌老哥联系过,知道了你和冰洁的事,我希望你能好好待她,不要像我这样,知道吗?”

  “我会的,父亲,你就放心!”

  “嗯,后来啊,我才知道你爷爷竟然悄悄地把这个庄园买了送给我,而且他要我在你十八岁的时候就来欧洲打理易家的生意。他一直都是为我们好,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让我在这边完全站住脚根,然后就可以接你和你母亲一起过来了。”说完,李福根父亲的脸上竟然露出了憧憬的神情,在路灯的掩映下,分外凄凉。

  “爸,那我妈呢,你们后来联系过吗?”

  “一开始我在w市稳定后,就给你母亲写过信,可是全部都石沉大海。那时候我每天真的是度日如年,一度有回京都去找你母亲的冲动,后来还是看着你就忍了下来。日子就这样过去,当我有了手机以后,几经周转终于联系上了你母亲,得知她也是过得凄惨不已,她说要不是为了你,都想一走了之了。我听了特别难过,那时候我们都是拿着电话哭。后来就好了,虽然不能见面,可是却能够偶尔电话联系,我们就是这样相互支持,相互依赖才不至于活的这么痛苦。我还把你成长的照片都寄去了她说的秘密地址。当时公孙家人管得很严,我很难和你母亲妈经常联系,这些年有了网络,他们也懈怠下来了,我跟你母亲偶尔也能在网上联系了!”

  李福根听着自己父母的悲惨遭遇,哪里还忍得住,两行清泪瞬间流过脸颊,“爸,原来你的那个网友就是我妈啊?”在父亲面前,他也不需要掩饰什么,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后,就开口问道。

  “嗯!我们怕你接受不了事情的真相,就一直瞒着你,想等你长大了再告诉你!”

  李福根欲言又止,他本想让父亲联系一下那个重未见过面的妈妈。可是一想到真联系上了,他该说什么,原本快20年了,都已经习惯了没有母亲的日子,这时突然告诉他原来还有一个一直在背后默默关注他成长的妈妈,他一时还不适应和习惯。

  “而且让妈妈知道现在自己就和父亲在一起,会不会更添她的思念之情,令她更加难过。算了,还是等见面!只要知道了妈妈还在,我就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见到她的,我们家人一定能够团聚的,相信这一天不会太久的!”李福根握着手,暗暗在心里做了决定。

  “你母亲?”原本拿着杯子的李福根父亲手轻微一抖,差点把奶茶洒出来。

  只见他缓缓把杯子放下,从西服内包里掏出钱包,然后郑重地取出一张照片来。李福根这时初闻身世,哪还顾得了许多,直接就从父亲手里把照片抢了过来。

  微微老旧的照片里面是一个穿着一身绣花素裙的女人站在大树之下,整齐的刘海,乌黑的秀发长长地直披腰际。一张清纯动人心魄的瓜子脸带着淡淡的笑意,晶莹似雪又似充满张弹之力的肌肤,加上如山川般起伏的体态,清纯的竟像是精灵一般。而细看之下那有如刀削般的下巴,配上秀发冰肌,让这种难以言喻的美丽透着眩人的诡异。

  咝……

  李福根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一个女人怎么能够漂亮到这种程度,倾国倾城之美人,说的大概就是这样子!即便是凌冰洁,莹颖和宇文灵灵那种级数的美女,亦要逊让三分。他见过现实或是网上的所有美女里面,只有邓闵之能和照片里面的女子一较高下。

  难以想象的身世在心里本就如大石尚未落下,而照片里的女人更是如魔咒一般让李福根忘记了思考,呆呆地看着照片竟忘了说话。李福根父亲也像是陷入沉思中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涣散。

  俩父子就如雕塑般融入了这个幽静的环境中,良久,李福根首先开口:“这,这真的是我的,妈妈?”说到后来,语气中微微有些颤抖。他确实很紧张,一方面是因为接近20年没喊过一声“妈妈”,一方面又的确没有想到自己的妈妈竟是个如此美若天仙的女人。

  李福根父亲眼睛一动,像是被惊扰一般,只见他吸了一口气,换了个姿势,才继续说道:“你母亲妈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温柔的女人。想当年啊……”说到这里,又停了下来。

  李福根见父亲古井不波的眼神中竟有丝丝神采,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脸上尽是追忆的神色。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素未谋面的妈妈必是用情至深,一时也忘了催促他。

  又过了一会儿,李福根父亲才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想当年,我和你母亲妈都是在华清大学读书。从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被她迷住了,呵呵,就是一见钟情。她是所有男生心中的天使,当然也包括我,那时大家还送了她一个外号“北平公主”。我当时就对周围的朋友说我这辈子非她不娶。可是后来才发现,原来你母亲妈也是京都中的一个大户人家,公孙家。你母亲妈叫白银河。”

  顿了一下,李福根父亲继续说道:

  “当时,我就央求你爷爷派人去公孙家提亲,去了以后才知道因为银河‘北平公主’的名号实在太过响亮,上门求亲的大户人家络绎不绝,而我只是其中普通的一个罢了。不过也许感情是天注定的,有一天在公司里我们竟然偶遇了,那天下午放学她为了躲避追求者的骚扰,竟跑到近春园附近,而那里正好是我每天骑自行车回家的必经之地。我记得她当时一脸焦急地问我能不能带她走,我以为是老天爷终于听见我的祈求,喜从天降,我就高兴地带着她出了公司。”

  “银河一直在感谢我,而我就骑着车和她聊天,一直带着她绕了好久,直到天黑了才把她送回去,我感觉那天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一天。从那天开始,我和她的距离就近了,渐渐地就成了朋友,那个时候我整天想着的事情就是怎么去追求她,每天都会陪着她上下学,陪她去图书馆,陪她去后海,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这个故事不长,李福根父亲却说了好久,中间还时不时的停顿一下。说完之后他又陷入了沉思,似乎在追忆那段甜蜜的过去。

  李福根也沉浸在这个故事里,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母也有这么浪漫的开始。看着嘴角挂着微笑的父亲,李福根不忍打断他的思绪,便静静的坐着。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开口:“爸!”

  “嗯?”

  “那后来呢,我妈妈,她,她还在吗?”李福根尽量放缓语气,可是心里紧张之极,以至于声音又微微颤抖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他害怕父亲会给他一个否定的回答。

  原本嘴角还挂着笑容的李福根父亲听到儿子的话后,笑容开始收敛,眉头也皱了起来。李福根心里一沉,悲从中来,就在想要站起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时,李福根父亲又开口了:“你母亲妈还在!”

  “什么?我妈妈还在?她在哪,她在哪?”李福根哗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抓着父亲的手大声问道。这对于他无异于又一个晴天霹雳,只感觉闹中嗡嗡作响,激动的情绪让他几乎不能自己。

  李福根父亲轻轻拿开了儿子的手,然后才说道:“你先坐下,慢慢听我说。”看着父亲灼灼的眼光,李福根深吸一口气,平复之后,又坐了下来。

  “我和你母亲妈当时正好大三,我们好了以后呢”李福根这下恨不得按过快进键,直接跳过这些故事。不过转念又想,父亲不会说废话,接下来的事肯定是关键,于是便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就这样过了一年,我们都毕业了!我打算毕业就和你母亲妈结婚,因为你母亲妈的名气太响了,这个消息传出去后,竟然引起了京都的震动。

  当然我说的震动指的是上层社会这个圈子,很多大户人家的子弟都出来意欲干涉我们的婚事。其中有一个人,也是京都大户子弟,各方面的条件都非常优秀,只是性格怪癖。就在我们结婚前几天,我听说你母亲妈被他绑架了,而且报信那人说他朋友亲眼见你母亲妈已经被……那时你母亲妈肚子里刚刚有了身孕,我一听自然是盛怒不已,来不及多想就独自跑去他家要人。没想到去了以后被拦在了外面,我当时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于是便硬闯了进去,等我找到那人让他放人时,他只是哈哈地笑着,我以为他已经做了畜生之事。那时我一心只想救你母亲妈,理智几乎都没了,就一怒之下把他杀了。”

  咝……

  李福根又吸了一口凉气,越听越是心惊,他感觉自己的承受力快到极限了,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待父亲说完,情不自禁就问了起来:“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虽然不知后事如何,不过他想应该没什么大事,否则父亲也不可能安然活到现在。

  “唉,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信了谗言,原来不是那人绑架了你母亲妈。而你母亲妈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绑架了她,只知道被绑架了以后,第二天又好好地被送了回来。可是,我毕竟是做错了,这件事情震动了京都。你太爷爷本来已经病危了,听到这个事情后更是一病不起,在他临终的时候,他对那些的领导说了一定要保住我,之后你太爷爷就撒手走了,这个事情也随着他的去世暂时告了一段落。唉,一直到现在我都觉得对不起你太爷爷!”

  说道最后,李福根父亲抬头望着天,“爷爷,您能听见我说话吗?您在天之灵是不是还在怪我?”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也黑了下来,而父子俩竟然都像是没有发觉一样。

  父子俩又坐着聊了一会儿,然后回到了房子里,这时佣人早已准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原本白天父子重遇的喜悦此时已被冲淡了许多,两人都是各自默默地吃着饭,心里均想饭桌上还缺了一个人。这也坚定了两人为早日家庭团聚而努力的决心,只是两人各有所思,都没有说话。反而倒是几个保姆佣人躲着窃窃私语,因为他们第一次见到雇主的家人。

继续阅读:第48章 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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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痞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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