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
让满屋的女人都看呆了。
叶紫苏更是张大了小嘴,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看上去清清冷冷女子,竟有这般神奇的本事。
叶窕云脸上的温和笑意更深了。
她看向冯、柳二人的目光,也多了一份真正的接纳。
当晚,陈远为两女安排了紧邻主院的一处独立厢房。
叶清妩和叶紫苏主动过来帮忙,指挥着下人铺设崭新的被褥,点燃温暖的炭盆。
“这被子好软。”
冯四娘伸出手,在那厚实松软的锦被上按了按,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在山寨里,她们睡的都是硬板床,盖的是粗麻被,何曾见过这般讲究的物事。
柳青妍则怔怔地看着那在铜盆里“噼啪”作响,散发着融融暖意的银丝炭,一言不发。
这从未体验过的舒适与温暖,非但没让她们感到欣喜,反而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心上,让她们坐立难安。
这份富贵,本不属于她们。
接下来几日,这个奇特的大家庭,竟慢慢找到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最初的尴尬与隔阂,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与孩童永无休止的哭闹声中,渐渐消融。
“冯姐姐,你在山里……都做什么呀?”
这日午后,性子最藏不住事的叶紫苏,终于按捺不住好奇心,拉着冯四娘小声问道。
她本以为,得到的答案会是纺纱织布,或是采药打猎之类。
冯四娘正在笨拙地学着给陈悦换尿布。
闻言,想也没想,一脸认真地答道。
“杀猪,劈柴,扔飞刀。”
此言一出。
叶紫苏拿着干净尿布的手,当场僵在半空,整个人都石化了。
她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脑子里全是冯四娘挥舞着屠刀,血光四溅的骇人场面。
一旁的叶清妩和程若雪听了,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满屋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欢快。
这句回答,成了府里流传许久的一个笑谈。
叶紫苏对冯四娘的“绝技”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整日缠着她要开开眼界。
拗不过她的纠缠,冯四娘便在后院,向同样好奇的叶家姐妹,展示了她那神乎其技的飞刀技巧。
只见她随手从果盘里拿起一把水果小刀,手腕一抖。
“咻!”
一道寒光闪过。
那柄小刀竟稳稳地钉在了十几步外,一棵大树光秃秃的树干上,刀柄兀自嗡嗡作响。
“哇!”
叶紫苏发出一声夸张的惊呼,看向冯四娘的目光,瞬间充满了崇拜。
这一幕。
恰好被一个端着茶水路过的下人看到,吓得他魂飞魄散,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
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这日,程若雪再次登门。
当她看到这满屋子莺莺燕燕,“济济一堂”的景象时,饶是她见多识广,也有些发懵。
见到陈远。
程若雪不知怎的。
半是好笑,半是幽怨地抱怨起来。
“陈大郡尉,你可真是好本事。”
程若雪捏着自己的衣角,酸溜溜地开口,“我数了数,这都六个了。你再这么下去,家里别说凑一桌麻将,都能凑两桌了。”
陈远被她说得一个头两个大,只能干笑着打哈哈。
程若雪那句玩笑话里,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紧迫感,让他不敢深想。
随着年关将近。
府里开始为过年忙碌起来。
采买年货,清扫庭院,裁制新衣,处处都透着一股喜庆忙碌的气氛。
冯四娘第一次见到如此盛大繁琐的准备,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她想去厨房帮忙,尽一份力。
结果拿起菜刀,习惯性地就用上了在山寨里剁肉砍骨的刀法。
一时间,厨房里刀光霍霍,案板被剁得砰砰作响,吓得旁边切菜的厨子们手脚发软,根本不敢近身。
最后,还是管家陪着笑脸,好说歹说,才将这位“女煞星”请出了厨房。
与冯四娘的热闹不同。
性子文静的柳青妍,反而在这些琐碎的家事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她心灵手巧,跟着叶清妩学习剪窗花。
不过看了一遍,竟无师自通。
一把剪刀,一张红纸,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不一会儿,一幅幅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的窗花便被剪了出来。
有喜鹊登梅,有鲤鱼跃龙门,还有胖娃娃抱元宝。
那花样之精巧,引来了叶家姐妹和程若雪的连声赞叹。
“青妍妹妹,你这手也太巧了!”
“比外面铺子里卖的还好看!”
面对众人的夸奖。
柳青妍只是羞涩地低下头,脸上却泛起了由衷的,融入这个家的喜悦红晕。
而程若雪也认出了,这是当初从酒楼带走陈远的女贼匪。
不过陈远稍微一解释。
且事已至此。
程若雪哪能还不晓得。
当时,柳青妍和陈远就有不当不正的关系。
很快。
陈府的每一扇窗户上,都贴上了柳青妍亲手剪出的窗花。
红彤彤的窗花,映着院中高挂的灯笼。
将整个府邸装点得喜气洋洋,年味十足。
一种吵闹、温馨又略带混乱的家庭氛围,在这个奇特的组合中,悄然形成。
……
除夕的前一天。
陈远给众郡丁放了个假,回到府中。
一进门,便看到叶紫苏和冯四娘正为了一只烤鸡的最后一只腿,争得面红耳赤。
另一边,叶清妩和柳青妍则坐在一起,手里拿着针线,似乎在研究着什么新的绣样。
程若雪和公孙烟围着四个摇篮,正轻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满屋子,都是女人的说笑声,与孩子偶尔的啼哭声。
陈远看着这满院子的莺莺燕燕,看着窗户上那喜庆的红色剪纸,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前所未有的踏实感。
陈远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根,已经越扎越深。
叶窕云看见陈远回来,走过来,叹了口气,脸上又露出满足笑容:
“夫君,虽然家里是挤了点,不过,还是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