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场中央。
周莽狞笑一声,率先发难。
他蒲扇般的大手,朝着陈远的脖颈抓来,带起一阵恶风。
攻势凶猛,毫不留情!
然而。
陈远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在周莽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瞬间,陈远动了。
他只是简单地侧身,让过那凶狠的一抓。
随即,右脚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闪电般踹出。
“砰!”
一声闷响。
周莽那壮硕如牛的身体,竟被这一脚直接踹得双脚离地,向后倒飞出去。
不等众人反应。
陈远跛着脚,一步跟上。
在周莽身体尚未落地的瞬间,双手探出,精准地扣住了他的两条胳膊。
“咔嚓!咔嚓!”
两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校场上。
“啊——!”
周莽重重摔在地上,抱着自己软绵绵垂落的双臂,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整个过程,兔起鹘落,快到极致。
从周莽出手,到他变成一个废人。
不过三招!
方才还在起哄叫嚣的郡丁们,全都僵在了原地。
脸上的嘲讽与不屑,凝固成了无法言喻的惊骇。
他们呆呆地看着在地上翻滚惨嚎的周莽,又看了看那个静静站立,身形甚至有些单薄的跛子郡尉。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远没有理会周莽的惨叫。
转过身,冰冷的视线扫过那些方才站在周莽身后的郡丁。
“将他,还有他们,全部拿下。”
他带来的百名兵卒,闻令而动,如狼似虎地扑了过去。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些郡丁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有人跪地求饶,有人转身想跑。
但在这些训练有素的精锐面前,他们的反抗和逃跑,都显得那么可笑。
不过片刻功夫,几十名郡丁便被轻而易举地掀翻在地,死死按住。
“按军法,公然违逆主官,煽动哗变者,当斩。
陈远声音中充满了威严,朗声道:
“但我陈远也是守信之人,有言在先。
“所以死罪可免,军棍不可少!
“拖下去!
“每人二十军棍,打完之后,逐出军营,永不录用!”
求饶的郡丁们闻言,面如死灰。
很快。
校场边缘便传来一阵阵木板击打皮肉的闷响,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
剩下的二百多名郡丁,看着这一幕,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再看向高台上的陈远时,那种轻视与不屑,早已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骨子里的畏惧。
雷霆手段,屠鸡儆猴。
效果显著。
当那几十个被打得屁股开花,连路都走不稳的郡丁被扔出兵营后。
剩下的二百多名郡丁,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现在,还有人对我之前的命令,有异议吗?”陈远再次开口。
“没……没有!”
“全凭郡尉大人吩咐!”
人群中,终于有人颤抖着回应。
“很好。”
陈远冷声道:“所有人,负重跑步五里,半个时辰内跑不完的,同样给我滚出兵营!”
这一次,再无人敢有丝毫怨言。
剩下的郡丁们手忙脚乱地穿上兵甲,拿起武器,拼了命地开始在校场上奔跑。
半个时辰后。
大部分人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但仍有二十几人体力不支,瘫倒在地,没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你们,也被清退了。”陈远的话,不带一丝感情。
那二十几人脸上,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不用再被陈远折磨;
忧的是,不是郡丁,就少了一份饷银。
然而,陈远接下来的动作,却让他们愣住了。
只见陈远给他们每人,都发了半贯钱作为遣散费。
“拿着钱,走吧。”
那些被剔除的郡丁,本以为要被净身出户,没想到还有钱拿。
一个个又惊又喜,拿着钱,感激涕零地说了几句好话,这才离开。
这一手操作,让剩下的郡丁们都看懵了。
这位新郡尉,到底是狠还是善?
就在他们疑惑之时,陈远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觉得我今天下手太狠。
“但我要告诉你们,慈不掌兵。
“从今天起,我郡尉府,不养废物!
“接下来还有两日甄别,最终能留下的人。
“月饷翻倍,每月二两白银,饭食肉食管够!
“表现优异者,可与我麾下老兵一样,每月三两,且另有奖赏!”
每月二两银子!
表现优异者,还能每月三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要知道,他们之前的月饷,连一两银子都不到,还时常被克扣。
二两银子,这在北边最精锐的军营中,都没这么高的兵饷!
那些刚刚领了半贯钱遣散费,还没走远的郡丁。
听到这话,脚下顿时一软。
手里的铜钱,瞬间就不香了!
他们脸上写满了懊悔与不甘。
恨不得立刻冲回来,再跑一次。
而那些侥幸留下的郡丁,眼中则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芒。
疲惫的身体里,仿佛瞬间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一个个咬紧了牙关,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留下来!
陈远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
一群兵油子,就得用这种胡萝卜加大棒的法子治!
他当即将自己带来的兵卒,分开插在这些郡丁中,并也下达了考核指令。
优者赏,劣者罚!
清水县兵卒们,早就习惯了陈远这般赏罚做法。
没人抱怨。
眼中有的只是浓浓斗志!
分配到自己的郡丁后,他们便呵斥严格的训练开来。
随后,陈远又巡视了郡尉府的武库和马厩。
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
武库中,兵器甲胄大多锈迹斑斑,保养极差。
马厩里的战马,也一匹匹瘦骨嶙峋,无精打采。
贪腐的痕迹,无处不在。
陈远摇摇头。
这齐郡的烂摊子,比自己预想的,还要烂得多。
看来又要花大钱了。
……
傍晚时分。
结束了第一天的整顿。
陈远回到了程怀恩为他安排的临时宅邸。
他将那件大红色的皮裘解下,随手挂在了房中的衣架上。
烛光下,那抹鲜艳的红色,依旧醒目。
陈远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又浮现出那个一身红衣,匪气十足,却又带着几分天真的女人身影。
冯四娘……
她现在,又在何处?
她若是知道,“她的男人”将要反过来围剿她这伙贼匪,又会是何种表情?
就在陈远思绪纷飞之际。
一双柔软的小手,突然从身后伸出,轻轻蒙住了他的眼睛。
一股淡淡的馨香,随之钻入鼻息。
“猜猜我是谁?”
一个带着笑意的清脆女声在耳畔响起。
陈远失笑,这还用猜?
果然,转过身。
便看到了那张笑盈盈的俏脸,脸颊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不是程若雪又是谁。
这数月相处下来,陈远不是木头,自然能感觉到程若雪对自己那份不加掩饰的情意。
程怀恩更是有意无意地提点过,就等他上门提亲。
只是,因叶家三女的罪女身份。
若他娶了郡守之女,程若雪必然是正妻,叶家三女只能是平妻。
这对叶家三女来说,太不公平。
因此,陈远便一直拖着。
而程若雪冰雪聪明,似乎也猜到了他的顾虑,从不急迫。
“你怎么来了?”陈远笑着问。
“听说你今天忙了一天,我让刘娘子准备了宵夜,给你送过来。”
程若雪将手中的食盒打开。
几样精致的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被摆在了桌上。
自从酒楼开业,田刘氏因着一手好厨艺,又得了陈远不少新式菜谱的指点。
这几个月,便被程若雪请着。
一直在酒楼后厨帮忙,成了大厨。
陈远尝了一口,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你替我转告刘娘子,她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还是你自己去跟她说吧。”
程若雪抿嘴一笑,“刘娘子可想你想得紧呢。”
陈远没听出她话里的深意。
只当是工作上的事,点了点头:
“也是该去看看了,酒楼也该推些新菜了。”
程若雪见他这副不开窍的模样,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也不再多说。
看陈远吃得差不多了,她才从袖中取出一本账册,递了过去。
“你看看吧,‘东溪记’这一个月的盈利,正在一点点往下掉。”
程若雪脸上出现忧色,道:“许是食客们的新鲜感过去了,再者便是最近府城里好几家酒楼,都在学我们的菜式,虽然味道差得远,但价格便宜,分了不少客人。”
陈远接过账册翻了翻。
眉头微挑,但脸上却不见丝毫意外之色。
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不必焦虑。”
陈远合上账册,安慰道,“这是正常现象,我早有应对之策。”
“哦?什么对策?”程若雪好奇地问。
“刚才不是说了么,推出新菜,这是其一。”
陈远笑了笑,又伸出两根手指:“其二,我们要推出一种新酒。”
“新酒?”
“对。”
陈远脸上满是自信,笑道:
“一种完全不同于市面上任何米酒、黄酒的新酒。
“我已经让人试着酿出来了,味道极其霸道,辛辣刚烈,正好与我们的辣椒菜品,是绝配。
“一旦推出,定然吸引大批爱酒之人。”
程若雪闻言,双眼一亮。
顿时欢喜起来。
酒楼,酒楼。
酒当为先,菜在其次!
若真有如此神妙的新酒,那东溪记的生意,定能再上一层楼!
然而,却见。
“当然,光是新酒还不够。”
陈远敲了敲桌子,提出了一个这个时代闻所未闻的理念。
“我们除了卖酒卖菜,更要提供一种……‘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程若雪满脸困惑。
“简单来说,就是让客人来我们这里,不光是吃好喝好,还要心情愉悦,流连忘返。”
陈远简单解释了一句,道:“因此,我准备寻一批容貌出众,美女美男,在酒楼里做‘堂倌’。”
程若雪没有听懂陈远的意思,只抓住了关键点。
“什么?寻一批美女美男?”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陈远,随即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切地劝说道:
“陈公子,你……你这是要开青楼不成?!
“咱们酒楼如今的名声,都是冲着爹爹‘玉舌先生’名声和菜品来的,清清白白!
“若是把酒楼改成那种地方,那不是自掘坟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