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晏青曾向太后提议，希望派人夜探永寿宫，但却被太后训了个狗血淋头。
“所谓夜探，必定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倘若被发现了，永寿宫还得反咬你一口！”太后如是说，“如果万幸找到了证据，也难保不会打草惊蛇；这样一来，当咱们再去对质的时候，仪皇贵太妃早就将剩余的证据销毁了！”
到那时候，她要是咬死不承认，或是选择牺牲几名奴才来保自己，皇上碍于她的身份，必不会把事情闹大！
“现在哀家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封锁后宫的消息，拖延永寿宫反应的时间。”
晏青心急如焚，在这寿康宫里是一刻也坐不住：“太后，臣妾就什么也做不了了吗？”
“你只能等！”太后扔下这么一句话，“等天亮！”然后便起身去歇息了。
为了防止晏青一时冲动，擅自跑出去闯祸，太后还特意命人看守着她的房间，这一夜，就让她宿在寿康宫的偏殿里。
晏青并不知道太后心里在盘算着什么，也不知道她说的天亮又是什么意思；如今她最担心的便是慎刑司里头的那些人。
一天一夜过去了，慎刑司的门关得严严实实，半点消息都未曾透露出来；晏青心里便有了数，所有人要咬紧牙关，并没有为了活命而肆意攀咬。
还有付知渊……
也不知道他在飘香院里头，有没有被旁人看出破绽来？
晏青捏紧了腰间的香囊，那是她送给付知渊，付知渊一直当平安符贴身带着的；互换衣服的时候，他特意留给了她。
“等你平安回来，再把这香囊还给我！一定要完好无缺地还给我！”这是她踏出飘香院前，付知渊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快要天亮的时候，素华姑姑推门进来了。
晏青一夜未眠，昨儿个也没有用晚膳，现下模样憔悴得很；她听见门口的响动，迟缓地扭过头来，却瞧见素华姑姑捧着一套宫女的衣饰。
“太后吩咐，让奴婢伺候瑗太妃沐浴更衣。”
沐浴更衣？这是要做什么？晏青疑惑地看向素华姑姑，后者却伸出手来指了指她的身上。
她低下头，这才发现一直穿着太监的衣服，因着御膳房和养心殿来回奔跑的缘故，如今夹杂着汗味和油烟味，甚是熏人。
晏青脸上有些挂不住，脸色微红：“姑姑，我可以自己洗澡。”
穿越来这么些日子，还是不习惯洗澡的时候有一堆人伺候着；在飘香院里，也是使开了荔枝自己动手的。
素华姑姑很识大体，将衣裳放在桌上，又命人蓄好了热水，转身便离开了偏殿。
待晏青沐浴过后穿戴整齐，她才礼貌地进来，为她梳洗打扮。
“姑姑，太后娘娘为何要让臣妾扮作宫女啊？”晏青瞧着镜子里梳双丫髻的自己，开口向素华姑姑询问道。
素华姑姑微笑着，一面用篦子为她压头发，一面回答道：“天亮了，瑗太妃该出发了。”
出发？出发去哪里？晏青一夜未眠本就迷糊，又听得素华姑姑这般回答，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怎的这寿康宫的主子和奴才，都喜欢打哑谜吗？
一切准备就绪后，天边半轮朝日也渐渐冒头。
晏青觉着有些疲倦，也不敢睡，只是靠着床沿昏昏沉沉地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一把轻柔的声音唤醒。
她睁开眼睛，发现索兰姑姑带着几名太监和宫女，正站在她的床前，每个人的手里都端着个托盘，黄布盖着，看不清楚里头的东西。
“瑗太妃，咱们该出发了！”索兰姑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再晚些，到嘴的鸭子就要飞了。”
鸭子？什么鸭子？晏青睡眼惺忪，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回来；待她醒转过来，才记得太后昨儿个跟她说的话。
“等天亮。”现在不就是天亮吗？
“索兰姑姑，咱们是要去永寿宫吗？”晏青的脑子瞬间清明，忙不迭地从床上起来。
索兰姑姑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晏青手里也被塞了一个托盘，走进宫人的队伍里头，跟着一起前往永寿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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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在时，永寿宫那位便位至皇贵妃，皇上登基后更是尊为仪皇贵太妃，仅次于太后之下。
当年太后也只是个贵妃，位分在仪皇贵妃之下，倘若不是抚育了皇上，至今也还被永寿宫压一头。
太后没有亲生的儿子，仪皇贵太妃却为先帝生育了六皇子付知勋，地位更是尊崇。
太后说得对，在这后宫中能动得了永寿宫的，除了皇上便只有太后了。
太后昨儿个跟她说的“等”，便是等待天亮这一刻，也正是最关键的一刻。
夜探永寿宫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唯有这般明目张胆地走进去，才更不容易引起对方的疑心。
退一万步说，寿康宫的人就在这永寿宫里，即使他们真的起了疑心，在众目睽睽之下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太后已经派了侍卫，暗中监视着永寿宫的一举一动；从咱们踏进永寿宫那一刻起，绝不允许一只苍蝇飞出去！”
素华姑姑走在最前头，晏青跟在她的身后；姑姑偏过头去，轻声同她说道。
这样一来，即便是永寿宫那位想要销毁证据，也怕是不能了！
这才是真正的瓮中捉鳖、困兽之斗啊！
从寿康宫到永寿宫，这一路走得漫长无比；晏青许多次想加快脚步，想快些找到指正永寿宫的证据，好解救那些因为她而受难的人。
但她必得低调再低调，装得不动声色，因为她正是这场困兽之斗中最重要的角色！
“停！”素华姑姑突然停下了脚步，“咱们到了！”
“瑗太妃娘娘！”她将晏青从忐忑不安的情绪中唤醒，“咱们该进去了！待会怎么做，全在于您自己了！”
晏青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眼神中已是坚定无比。
“奴婢奉太后懿旨，给永寿宫送新制的佛像、佛龛、香炉和檀香木摆件来！”
素华姑姑站在院中，规规矩矩地传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