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十一月十五，距离过年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皇上传了旨意下来，邀请一众太妃们于大年三十晚上，到乾清宫参加阖宫夜宴；因着去年先帝驾崩，不宜大肆庆祝，今年总得好好地操办。
内务府的人已经马不停蹄地操办起来了。
寿康宫这边，太后传了敬事房的人过去，说是想查一查近一个月以来，后宫都是哪几位妃嫔在伺候皇上。
彤史上记载的，除了几个位分高些的妃嫔，其余时间几乎都是何婕妤侍寝，太后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今年的选秀，哀家记得是选了五六个新人入宫，怎的就让这个何婕妤一枝独秀了呢？”
殿下跪着的敬事房首领太监慎敏，已是冷汗涔涔：“回太后娘娘话，这皇上平日里都是召幸的何婕妤！”
太后一页一页翻着彤史，突然指着里头一个名字问道：“索兰，这个曦才人……哀家记得是当日在长街不敬瑗太妃的那位嫔妃……是吗？”
索兰姑姑微微颔首，回了一句是。
“她的母家是……”，太后一时想不起来，转头向索兰姑姑求助道。
索兰姑姑沉吟片刻，才回忆起来：“回太后娘娘，这曦才人崔沛凝，其父亲乃当朝正三品左骑常侍。”
太后心中轻笑：“想来哀家给的惩罚已经够了，希望她能够收一收自己跋扈的性子吧！”
说罢，她又吩咐敬事房的慎敏，将曦才人的绿头牌重新刷漆，把何婕妤的牌子先换下来。
“哀家听说，这何婕妤身体不好！”太后将滚烫的手炉抱在怀中，“冬日寒风凛凛，开春之前都不要让她往返养心殿侍寝了，免得受了风寒传染给皇上！”
慎敏一听这话，便从太后手里接过彤史，连连答应下来。
“你去吧！”太后朝堂下之人摆摆手，“哀家乏了，索兰一会到乾清宫给皇上传句话，让皇帝来寿康宫用晚膳！”
酉时一刻，寿康宫。
早些时候下了一场大雪，雪路难行，皇上从养心殿坐轿辇过来，颇费了些时间；等到他踏进寿康宫偏殿的时候，太后已经坐在那儿等了好一会了。
“儿子请皇额娘安。”皇上撩袍跪下，“今日在养心殿批折子忘了时辰，让皇额娘久等了！”
太后朝一旁的索兰姑姑使了个眼色，她立马走上前去，把皇上扶了起来。
“皇帝在前朝国事繁重，倒是哀家扰了你的政事。”
“皇额娘对儿子的好，儿子都记在心里！哪里有什么搅扰不搅扰这样的话呢？”
母子俩面上都带着笑，字里行间却透露着异样的生疏。毕竟不是亲生母子，这样的相处方式也是情理之中！
“索兰，既然皇上来了，那便吩咐晚膳吧！”
说罢，索兰姑姑传令下去，不到一盏茶时间，太监们便捧着些精致可口的菜肴进了偏殿。
皇上今日的胃口似乎不错，端上桌的新菜肴也很对他的口味，光是米饭便扒拉进去两大碗。
太后眼瞧着他筷子一直没停过，便有意试探着问道：“今日的晚膳，皇帝用着可还舒心？”
皇上听见这话，才知道自己有些失了礼数，才堪堪停杯投箸答道：“皇额娘准备的，自然是儿子爱吃的菜肴！只是御膳房平日里是没有这些的，也不知是皇额娘宫里哪位姑姑做的？”
太后挥挥手，索兰姑姑便端上一杯茶来；她将茶碗的盖子翻开，递到皇上跟前。
“皇帝喝口茶吧！”
皇上瞧那茶汤明亮微黄，上头漂浮着暗红色的枸杞，饮入口中清甜中带点微甘，似乎与平日里喝的茶叶不同。
“皇额娘，这是什么茶？如此特别！”
太后淡然一笑：“这是杞菊参茶，由枸杞、菊花、人参冲泡，再焖上半刻而成。”
杞菊参茶？平时喝惯了龙井一类绿茶的皇上，似乎没有听说过这种奇怪的茶！他又把茶碗端到嘴边品尝了一口，确实清冽回甘！
“皇额娘，这茶有什么名堂吗？”皇上好奇地问道。
“人参补气、菊花明目、枸杞更能益精养血；皇帝平日里操劳国事，最适合喝这道茶了！”
皇上将杯中物饮尽：“多谢皇额娘一番心意！”
“这是飘香院的瑗太妃给的方子，包括今日这桌菜肴，也是哀家叫人依着她的菜谱来做的！”
太后见皇帝的茶喝完了，又让人重新续了一杯。
“瑗太妃？是当日云氏一案中，那个被认作是凶手的少女吗？”皇上颇感讶异，“竟不知她还有如此本事！”
太后说起晏青，脸上的笑意更甚：“是啊！她颇懂医术，哀家的身子一直不见好，也亏得她悉心照料，这才算是康健了些！”
“如此，朕还是得谢谢这位瑗太妃，替儿子在皇额娘跟前尽孝了！”
皇上说着，又要伸出筷子夹菜。
太后眼尖，一下便伸出手把住了：“皇帝似乎对这道冬笋老鸭汤很是钟爱？”
皇上见太后有话要说，便只能先放下筷子：“冬笋鲜美，老鸭炖得软烂，入口即化，汤的味道也足够浓郁。”
“没错，这道冬笋老鸭汤除了汤鲜味美外，还有滋阴补血之效。”太后吩咐人将这道汤从桌上端走，“但是其荤腥太重，用多了容易积食，皇帝为何不尝试一下别的菜呢？”
说着，又亲自把另外两盘菜肴推到皇上面前。
皇上心里顿时明白了**分。
“皇额娘的意思是，儿子要泽被后宫，不能专房独宠，是吗？”
太后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皇帝能明白哀家的苦心便好！只吃一道菜不仅容易积食，而且任由别的菜肴放着冷透，也是浪费食物要不得！倒不如荤素搭配，也不算枉费做菜之人的苦心啊！”
“皇额娘教诲的是，儿子谨记在心！”
“哀家瞧着新进宫的几位妃嫔里，曦才人貌美，家世也不错，左右皇帝多去去她那儿；贤妃、宋昭仪性格稳重，侍奉得也仔细，皇帝得空了便去看看她们！”太后着意地提醒了一句。
“至于婕妤何氏，她身体不适，哀家已经叫人先撤了她的绿头牌，等开春天气回暖再挂回去；也好让她将养将养身子，来年好为皇帝开枝散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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