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历二十三年九月三日,皇上驾崩,丧钟响彻整个京城。
大行皇帝的梓宫安放在乾清宫,梓宫外边装饰以金,内衬金五色陀罗尼缎五层,各色织金龙彩缎八层,共计十三层。
依照规矩,大行皇帝驾崩当天就要进行“小殓”,太子、其余皇子、公主以及后宫嫔妃等,集体男摘冠,女去妆饰。
晏青跟着大队伍赶到的时候,乾清宫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群人,有与她同为妃嫔的姐妹,也有从未见过的皇子公主。
按照位分,她也算是个有封号的妃子,便理所当然地站到前排去,左手牵着涵玉,静候小殓仪式的开始。
肉团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吃了一半的早膳被打断,一直抱着晏青的大腿要吃饭饭。
“额……额娘……饿饿!”
一旁的不知道什么妃转过头来,晏青立马蹲下身子捂住涵玉的嘴,“别说话!再说话这个阿姨就要打你屁股了!”
涵玉立马吓得闭了嘴。
那个什么妃一脸得意地转过头去,还以为是自己的威势震慑到了涵玉!
又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队伍里开始传来哼哼唧唧的哭声,小殓仪式开始了。
看着左右两边的陌生妃嫔抽抽搭搭地开始落泪,晏青也努力了,但她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只能跟着一起哼哼唧唧。
皇宫内顿时哭声一片。
哭丧过后,嫔妃们要长跪在乾清宫门口一夜,以表示对大行皇帝的哀思。
晏青很不愿意,小肉团子更是不愿意。
“饿饿……额娘……饿饿!”小肉团子这次直接憋出了两滴眼泪。
从巳时到现在的申时,小肉团子已经好几个时辰没东西下肚了,可不是饿得慌吗!
皇后娘娘就在乾清宫里头给大行皇帝烧纸,要是被她听见了,怕是两母女要一起打包进冷宫了!
“涵玉,额娘给你画个芝麻饼,你先看着望饼止饿!”说罢,她居然真的拔下发间的簪子,就在地上画了个圆。
小肉团子盯着地上那个“芝麻饼”,还真是止住了哭声。
又过了两个时辰,年纪大的嫔妃们开始熬不住,便由自家奴才帮忙扶着继续跪;好歹晏青也是个学医的,身体也算倍儿棒,涵玉又累又饿,慢慢地便靠着她睡着了。
不知道熬了多久,晏青上下眼皮都要粘起来了,太阳才慢悠悠地从天边升起。陆陆续续有嫔妃站起身离开,然后是皇子、公主,最后乾清宫内只剩下皇后和太子。
荔枝带着满满一壶水来接她们了。
水里加了薄荷,喝起来提神醒脑又爽口,这还是早几日她教的!
“涵玉醒醒!”晏青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肉脸,“咱们回宫吃点心!”
点心?什么点心!小肉团子迷迷糊糊站起来就往前跑,晏青伸手去拉她,谁料跪了一晚上脑壳发晕,差点没栽倒!
“点心……点心……”,她半眯着眼睛往前扑,脑海里全是昨儿个早膳吃的豆乳酥和鲜花饼。
糟糕!涵玉扑错人了!她扑到了一个华服男子身上。
那男子穿的衣服上,似乎绣着四爪的蟒,那估摸着就是哪个皇子了!既然是涵玉的哥哥,应该也没什么大碍!
只见他偏过身子睨了涵玉一眼,然后无情地将自己的大腿抽回来,晏青看得清楚,那裤腿上还留有涵玉的口水印子!
“……点心……点心!”涵玉冲着他直跺脚。
“涵玉,咱们回宫!”晏青这会儿是抱不动她了,只能让荔枝先抱着回宫。
这是?荔枝抱起涵玉的时候,她看见肉团子的胸前挂了一个芝麻饼,跟她在地上画的一模一样!
难道是刚才那个小哥哥给肉团子的?为什么她没看见?手速挺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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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大行皇帝大殓,谥号为“文康”。宣旨的公公揣着皇后的懿旨满后宫地跑,像是抓阄一般到处拉人殉葬。
各宫嫔妃都像是在等发试卷的考生一样,不过这回一旦不及格,可是关系到自己的性命啊!
晏青这次可不敢睡懒觉了。
“荔枝,有没有人来?”她心里忐忑不安。
“娘娘,您今儿个是怎么了?一早上问了奴婢八百多遍这个问题!”
荔枝听见主子的声音,急急忙忙从外头跑进来,袖口还挂着未干的水渍。
她泡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又道:“这是今年新进的茶叶,娘娘您喝了就回床上躺会儿,奴婢手里还有好多活要干呢!”
意思就是说:你闲得慌就睡觉,老娘可是很忙的!
她只能抱紧怀里的涵玉,肉团子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情懵然不知,一手一块糖糕吃得正欢!
“娘娘,脚步声!有人来了!”荔枝刚走出去几步又折返回来。
晏青侧耳细听,果然有人来了!只是这脚步声越来越远,似乎只在她宫门口拐了个弯便走了。
紧接着,对门的西殿便穿出来杀猪般的哀嚎声。
这回倒霉的不是她,是同住一宫的钰才人!
虽说这个钰才人平时仗着恩宠,总是给她使绊子,但是现在看着一个大活人被拉去殉葬,晏青心中怎么也觉得膈应!
“娘娘!”荔枝显得有些害怕,“钰才人她……”
“她死了!”晏青听着对门的哭喊声越来越小,心中也是一片戚然。
是啊!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孩儿,放在现代才刚参加完高考,美好的人生还没有正式开启呢!而钰才人,就这么被白布裹着抬出去,跟一个六十几岁的老头子一同埋进土里!
景历二十三年九月六日,乾清宫宣读新皇即位诏书。太子付知言登基,年号“睿成”,尊徐氏为圣母皇太后,期以天下养。又,册封太子侧妃陈氏为德妃,暂管六宫事宜;太子侧妃梁氏为贤妃,良娣秦氏为玥妃,其余妃嫔各自赐宫。
是夜,皇后懿旨,三日后文康皇帝众嫔妃迁往太妃苑,皇子们依旧住在重华宫,未成年的公主可跟着生母同往。
于是,晏青便带着小肉团子、荔枝和小李子,正式开启了在太妃苑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