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症发生后的第八日,也就是晏青偷溜出宫为付知渊诊治的第五日,皇上还在养心殿里,跟太医们埋头奋斗着。
此时,殿外传来急报。
“没看见朕在为疫症的事情烦着呢吗?”皇上厉声喝道,“有什么事情都不要来烦朕!滚出去!”
小辉子捧着一份奏折,心里头嘟囔了几句,为何每次遇上皇上发火,在养心殿伺候的都是他啊?
“皇上……是延亲王的信件。”小辉子怯怯地回话道。
一直没有研究出对付疫症的好方子,皇上心里正烦闷焦躁,听得小辉子的禀报,心中更是增添了几分不解。
“延亲王,他不是还在自己府中幽禁吗?这时候来添什么乱?”皇上皱了皱眉头,脸上越发的不悦,“拿下去,朕没这个功夫管他!”
小辉子最怕皇上这个神情,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抄起桌上的茶碗砸在他头上似的;听得皇上这番话,小辉子又抖了一抖。
“皇上,延亲王说这封信件很重要。”小辉子哭丧着脸道,“似乎是与疫症之事有关。”
疫症?皇上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接连几日的与太医们待在一起,研究解决疫症的法子,他现在对这两个字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赶紧呈上来!”虽然心中还存着疑惑,皇上还是决定先看看付知渊的奏折。
他从小辉子手里接过奏本,迅速地翻阅了几下,一张药方从里头掉了出来。
“他居然染上了疫症,而且还经名医调养痊愈了?”皇上捡起那张药方,脸上满是震惊,“延亲王身染疫症的事,为何没人来禀报朕?”
说罢,目光就投向了瑟瑟发抖的小辉子身上。
小辉子当下一个激灵,皇上又要发火了!正准备闭上眼睛迎接暴风雨的时候,预想中的惩罚却没有到来。
皇上不光没有下令惩处任何人,反倒是欣喜地将药方交给太子查看,那紧张的模样,像极了等待孩子出生的老父亲一般。
小辉子如蒙大赦,飞快地行了一礼,弓着身子逃也似的离开了养心殿。
“王太医,你是太医院资历最老的了!你且看看这份药方,是否能够对抗这回的疫症?”皇上唤来几名太医一同斟酌。
王太医年过六十,眼神不大好,所以随身带着块镜片;只见他一手拿着药方,一手拿着镜片凑在眼前,仔细瞧了许久,终于笃定地点了点头。
“回皇上,此方确实是治疗疫症的好方子啊!”王太医的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您带着下官忙活了这么久,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其余的太医们听见王太医的认可,也纷纷凑过来想要一看究竟;皇上蓦然得了这张方子,更是喜不自胜,当场就叫人熬了药,端去给患了疫症、正在隔离的宫人喝。
两个时辰后,太医前来回禀,服用过此方的宫人,身上疫症的反应已经逐渐消除;好几个身子强健的太监,也已经退了热,恢复了意识。
又过了两个时辰,隔离的宫苑又传来了新的进展:先前服药的人都已醒转过来,王太医也替他们把过脉,身上的疫症确实已经基本消除了。
接下来,只需要好好将养、避免再次受寒,不出三五日即可痊愈。
皇上龙颜大悦,立刻使人抄录了许多份药方,给京城的百姓分发下去;让他们照着方子煎药服用,以求最快速度驱除疫症,恢复往常的平静。
“延亲王治疫有功,着令其解除禁足,恢复每日的上朝。”皇上同小辉子传旨道,“另,再从内务府挑几个仆人到王府伺候着,至于赏赐什么的,让刘福全照办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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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除禁足的旨意传到延亲王府的时候,晏青已经早一步溜回了宫里,到寿康宫去向太后请罪了。
太后得知此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发怒,只是淡淡地问了她,这样做的缘由。
“延亲王因为臣妾而受罚,虽然太后为了保住臣妾而牺牲他,臣妾却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晏青跪在地上回话道。
太后眯了眯眼睛,用探询的语气问道:“青儿的意思,是在责怪哀家见死不救吗?”
“臣妾不敢!”晏青俯下.身子再拜道,“臣妾知道太后这样做,是为了免臣妾受到牵连;此事必须有一人担下皇上的怒气,所以只能让延亲王先受苦了。”
其实太后也明白,在这件事上,皇上更想惩处的是付知渊而非晏青!只有顺了皇上的意思,他们二人才会有一线生机。
否则即使晏青担下了罪名,皇上也会寻个别的由头秘密处决了付知渊。
只有太后亲自出面,保下晏青的性命,同时也让皇上知道她的态度,皇上才会得饶人处且饶人!
“臣妾听从太后的旨意先保命,是权宜之计;如今出宫救延亲王性命,是为人最基本的感恩之心。”晏青双手交叠,伏在地上请罪,“若太后要怪罪的话,请惩处臣妾一人吧!”
太后沉吟片刻,终是叹了口气道:“你起来吧!哀家还能怪你什么呢?怪你救了延亲王的性命,还是怪你研究出了疫症的方子,救了全城的百姓?”
索兰姑姑将晏青扶起来:“瑗太妃娘娘请坐吧!太后是不会责罚您的。”
晏青这才松了口气,坐到太后身边的椅子上。
太后将方才得到的消息告知她:“皇上已经下令,解除了延亲王的禁足,你也应该安心了吧!”
果然有用!晏青心中大喜,离开延亲王府时留下的那张方子,果然成功解救了付知渊的困境。
虽然已经走了心理准备,她还是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
“这样便好,臣妾也不至于日日夜夜心中愧疚了。”
太后撇了撇嘴,似乎对她的说法不甚认同;晏青在寿康宫又待了些时候,谈起飘香院中的涵玉,才堪堪起身告辞。
太后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潜藏不住的喜悦,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孩子啊,还是太年轻!她不知道情之一字,在深宫中是最危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