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油精的主要成分是薄荷脑,是晏青废了好几个晚上,才从薄荷水中提纯出来的;飘香院里种的那些个薄荷,都被她薅光了。
薄荷性味辛辣清凉,用于提神、止呕和缓解晕眩是非常有效的。
只是这古代的工具简陋,提纯出来的薄荷脑还是要比现代的更猛一些。
晏青没想到小李子这个铁憨憨会用光一整瓶,导致如今他的脸红得像个熟透的苹果。
“赶紧去取点水来!”她同龙眼吩咐道。
龙眼瞧着小李子疼得只掉眼泪,立马跑出去拎了个盆子,跑到甲板上去打河水。
荔枝也依着主子的吩咐,在随行的衣箱里翻找干净的毛巾。
“你打河水来做什么?河水脏得很,是想小李子毁容吗?”晏青瞥了一眼龙眼盆中浑浊的液体,没好气地摆摆手,“取点干净的凉水来!”
床上的小李子听见“毁容”二字,心下一惊,立马开始哼哼唧唧地呜咽起来。
啊——他这张美男脸就要毁了吗?他可是飘香院人见人爱的小太监啊!怎么能因为一瓶风油精断送下半辈子的幸福生活呢?
这样想着,竟然开始嘤嘤嘤地小声哭泣。
“闭嘴!”晏青嫌弃地打断他,“你再哭下去,眼泪混合着风油精,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一把刀子直戳小李子的内心,他愣了愣,随即便止住了哭声。
那头的龙眼在船舱内翻找了一轮,只有刚煮好的热水,并没有凉水可用;她急急忙忙地在随行的行李里翻来覆去,最终找到了几个水囊。
嗯,是冷水!她摸了摸上头的温度,放心地将水囊里的水倒在盆中,交给晏青。
“别哭了,这就帮你擦擦!”晏青用干净的毛巾沾了水,往小李子脸上轻轻擦拭,“很快就好了,忍一忍!”
突然间,小李子开始大声嚎叫起来,方才安定下来的神情,如今又开始变得狰狞无比,一张脸越发地通红了。
这不应该啊!晏青百思不得其解,风油精刺激皮肤,用凉水擦拭和冲洗是可以缓解的啊!怎么小李子的情况看起来更严重了呢?
她摸了摸盆中的凉水,一股奇怪又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哪里找来的水?”她抬眼看向龙眼,心中隐隐有个不好的猜测。
“在主子包裹里的啊!”龙眼也是不明就里,无辜地摊摊手,“奴婢找遍整个船舱都没有凉水,只有您的随身包裹里有!”
雾草!这不是凉水,这是她特意为了消暑准备的薄荷水啊!用的可是十成十的薄荷叶子熬制的,难怪小李子鬼哭狼嚎的!
薄荷加薄荷,可不是要凉上加凉,痛上加痛吗?
眼看着小李子快要哭晕过去,晏青也顾不上什么凉不凉水了,抄起桌上的水壶就往他脸上浇。
幸亏壶里的水不算太热,加上小李子的脸已经痛麻木了,一壶水下去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直到把船上能用的水都用光,小李子的脸才稍稍褪了些红,也不再哭嚎着喊痛了。
只是这皮肤灼伤的痕迹,一时间是很难消退了,小李子只能顶着一张粉色的脸蛋,前前后后地伺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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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船五日后,终于抵达避暑山庄。
眼瞧着其它船只下来的人,一个个面如土色,晏青不禁为自己“发明”的风油精而感到自豪。
远远地,便瞧见一处巍峨的皇家园林,郁郁葱葱的草木夹杂着鸟语花香,隐约可看见层层叠叠的山脉波澜起伏。
小肉团子兴奋得很,她从未离开过紫禁城,如今看见别样的湖泊山河,更是激动不能自持。
荔枝一眼没看住,她就扑腾着手臂往岸上跑,光顾着欣赏园林美景,不小心就撞在了前面那人的腰上。
涵玉的体重可不是盖的,她这一撞,前头缓慢行走的女子便打了个趔趄,差点没扑到在地上。
“哎?小心!”晏青走在最前,眼看着那人就要跌倒,立马快步上前扶住了她的左臂。
与此同时,一声惊呼也从另一旁响起,那女子的右臂似乎也有了承托之力。
“淑太妃?”看清那女子的面容时,晏青低呼一声,“您的脸色……不太好啊!”
先前因着付知渊被困宗人府的事情,淑太妃恼了晏青,一直也没跟她来往;后来得知也是因为她那一纸治疗疫症的药方,才让付知渊解了禁足,渐渐地,也就没了脾气。
只是瞧着儿子对她这般上心,淑太妃心里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无妨,只是坐船久了身子有些不适!”她摆摆手,脸色却青白得很。
“额娘,您都这样了还说没事?要不找太医来瞧瞧吧!”说这话的人正搀扶着淑太妃的右臂。
晏青一听,这不是付知渊的声音吗?她偏过头看了一眼,确实是那个身穿湖蓝色衣衫的人。
“我这儿有药,淑太妃您用着看看!”
说着,她便让荔枝取出风油精,用指头点了一滴,抹在淑太妃的太阳穴和人中位置;然后伸手轻抚她的后背,帮助她排出胸中浊气。
片刻,淑太妃打了个嗝,从口中吐出一口酸馊之气,过了一会,脸色渐渐恢复如常。
“这瓶风油精,就留给延亲王吧!”晏青边说着,边把瓶子递到付知渊手里,“劳烦延亲王帮淑太妃涂抹了!”
趁着旁人不注意,她还趁机往他的掌心捏了一把。
短暂的接触后,两人的手掌才依依不舍地分开;付知渊的眼神透露着惊诧,耳根子肉眼可见地升起一抹诡异的红色。
“多谢你了!”淑太妃朝晏青颔首道。
这一声道谢,将含情脉脉的二人拉回了现实。
他们才发现,自己跟走在前头的队伍相隔了好远,再留在这儿怕是引人注目,只得暂时分道扬镳,往自己的处所走去。
大庭广众之下,居然敢对付知渊做出这等亲密的举动?晏青直接给自己说了一句“好家伙”!
“主子,您笑什么呀?”荔枝走在一旁,看着晏青脸上明媚的笑意,不觉疑惑起来。
晏青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攥紧了手心那张被汗濡湿的纸条。